翌日,天晴,明朗的日头将神陵内晾晒的草垛晒得到处都是干燥的味道,小祭司遵从大祭司的吩咐分批将药草在木架上晒干。
小鲛走出房内,入鼻便是药草经日光晒过后的味道,苦涩中夹着淡淡的草植清新,混着草垛的干燥气息,让人闻了只想拉一张卧榻在外头晒着阳光打囤混日。
小鲛醒得晚,睁眼时日头都晒到床尾了。
门外的玉竹唤了一声,小鲛刚应,就听到孟临之的声音。
“太阳都晒屁/股了,再贪睡晚上可要失眠。”
小鲛抿唇,从被褥中挣脱,他以前习惯用尾巴卷着被,如今习惯未改,一条又滑又凉的被子让他绞在双腿缠绕好几圈,光是解开就费足一番功夫。
小鲛手忙脚乱,听到孟临之又出一声,才开口:“你帮我。”
孟临之推门而入,见小鲛衣衫不整地在与身上那一团紧缠得被子作斗争,忍俊不禁。
跟进来的玉竹没管理好面上神色,捂嘴轻笑,说:“小时候我阿孃嫌我睡觉的姿势太差,索性用绳子捆着,等到睡得规矩了才解开。”
小鲛听得半懂不懂,直到孟临之将缠在他腿上的被褥拿开了,才就着玉竹的伺候先洗漱。
洗漱完毕孟临之依旧替他先检查,确定没有任何事后,才宣布他可以自由行动。
玉竹道:“早饭已经备好了,还温着,小公子若饿了即刻可以过去。”
小鲛余光扫了四周:“阿渊不在。”
又摸肚子,望着玉竹问:“有花糕吗?”
玉竹失笑,孟临之也发笑:“小鲛,花糕固然美味,但再美味的点心,尤其甜食,切勿贪嘴,否则一口好牙容易吃坏了。”
小鲛捂着腹部:“吃花糕。”
孟临之只好让玉竹带小鲛去前厅先用早饭,一叠花糕下肚,小鲛意犹未尽,想再叫第二叠,玉竹迟疑,最后抵不过小鲛的眼神,只好又叫火房端来一份。
鲛人随心所欲,想要什么便要什么,不知管束为何种道理,因此做什么都贪。
小鲛摸着撑得些许圆滚的肚子,问玉竹:“阿渊吃了吗?”
玉竹道:“宗长吃过了。”
小鲛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想往药园走。玉竹跟在他身边,了然地开口:“大祭司今日不在药园中,应当在回春阁内配药。”
小鲛:“回春阁?”
玉竹欣然解释:“是大祭司专门研制配药的地方,里头有上千种成品药材,大祭司琢磨药方的时候就会在里头,短的有三两日,长则有一两月甚至半年。”
小鲛:“阿渊在么?”
玉竹:“宗长不在,一早就离开了神陵。”
漂亮的小鲛人边走边点头,他如今能走得快些了,只是姿势尚有些别扭,扭着扭着便成为习惯。
溥渊不在,小鲛自然不会非要去找他。偌大的神陵对于小鲛而言是个陌生可以探险的地方,海里出来的鲛人,向往世间万物。
初秋的日头温柔地挂在树梢上,整座藏在山谷内的神陵看似安静的沉浸在一片秋色光彩中,实则各个角落都有属于他们的热闹。
小鲛耳目非凡,辨声听到一处响动,立刻寻着声音的源头去看。
是两个粉面圆脸的小祭司正在井口边清洗药草,两人身后摆放了三十余个半人高的竹筐。
玉竹道:“这些药草是近些时日采摘不久的,趁叶根还嫩洗去泥渍,洗干净后直接分开种类进行晾晒。”
两名小祭司看到玉竹,齐齐乖声开口道:“玉竹姐姐好。”
他们年纪不过十三四岁,从小就生活在神陵内。看到玉竹身边的小鲛,微微出神,只觉得秋日里干燥清爽的日头恍惚,再去看小鲛,魂魄都似乎要被吸进那双淡蓝的仿佛缀着光的眸子里。
两张圆润的粉面渐渐闹红脸,整整齐齐的啊了一声。
玉竹笑道:“瞧你们这副傻样,忒没出息了点!”
小鲛离开天井,又去寻第二处声音传来的源头。
他半日在偌大的神陵里悠悠荡荡,玉竹跟在他身侧专心侍候。直到并肩停在一座草药味浓重的阁楼前,玉竹介绍道:“这是回春阁,大祭司就在里头制药。”
小鲛抬腿想走进去,玉竹堪堪拦着,为难道:“大祭司研制药时不允外人打扰,我先向大祭司传报一声……”
玉竹为难的时候小鲛并无任何不适,他体会不到人类何为为难,还轻快地朝对方挥挥手:“你去吧。”
玉竹笑着松了一口气,跑进回春阁向大祭司说明。
玉竹出来的时候,小鲛不在门外。她狐疑地沿四周张望,听到一旁的树上传来声音,小鲛折了根树枝插在发间,他晃荡着异于常人柔软的腿:“这里好高。”
玉竹惊道:“小公子如何上树的?”
话音方才落下,只见坐在树上的小鲛微微压低身体,紧接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轻盈姿态从不及女子手臂粗细的长枝翩然滑下。
“小公子,你……”玉竹惊魂未定地看着小鲛,担心地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没有摔疼哪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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