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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半山巨大的阴影挡在程渺渺面前,遮住了大半的光,有如暗夜中噬人的罗刹,不苟言笑,森冷至极。

上一秒和蔼如真老师,下一秒恐怖似鬼阎罗,难怪程老夫人背地里会如此不待见他。

书房外守满了护卫,寂静中间或夹杂有仆从奔走的动静,不知是不是真的去报官。

程渺渺跪坐在地上,看着自己面前沾血的青铜老虎镇尺,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事情的走向。

她将蹲在京兆府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暗牢房里,等着爹妈来救她,而后,他们应该会跟丞相进行一场冗长的谈判,帮她洗刷冤屈……

气人吗?

气人。

想反抗吗?

想。

凭什么?凭什么她到这里来,每天起早贪黑读书,日子越过越累不说,还要受这种狗官突如其来的污蔑,卷入到他们非人的政斗当中?

反正怎么被抓都是被抓,压抑多时的怨气冲上心头,程渺渺根本懒得去检查倒在书桌边的尸体,而是直接扑过去抬起那尊青铜老虎镇尺,用力将它举过头顶。

“你做什么?”

洛半山岿然不动,庄严的神情平静地注视着程渺渺,好似根本不信她会将这尊沉重的镇尺砸向他一样。

可他低估了程渺渺。

或者说,他还以为眼前这个紫衣白玉冠的少年,是从前那个处变不惊的程从衍。

他算错了人。

“我是因何杀人?”程渺渺利落地问。

洛半山答:“府中下人进我书房偷盗,被你发现,你欲阻拦,却手拿镇尺,不小心杀了他。”

说着,沾血的镇尺还十分应景地滴下一滴鲜血在地上。

程渺渺冷笑一声:“丞相就不怕我指控你是帮凶?”

洛半山依旧很沉得住气:“我让你先到书房等我,当时书房中只有你与窃贼二人,发现你杀人的是路过的护卫,我只是闻声赶来,大义灭亲。”

“大义灭亲?”程渺渺讥讽,“强买强卖的买卖,算哪门子的亲?丞相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必要手段罢了,皇帝不仁,怀王不义,我年事已高,总得给自己找点退路和保障。”

“那你可真是找错人了!”

程渺渺奋力将镇尺砸下,不歪不斜,生生往洛半山的脚上砸去。

一瞬间,她看见洛半山错愕的神情,不过立刻就被剧烈疼痛造成的面部扭曲所取代,一大波护卫涌进书房,护在他身前,虎视眈眈地盯着程渺渺。

“你们敢动我吗?你们敢私自抓我吗?”程渺渺昂首挺胸,不知就着哪里涌上来的气性,傲慢且无畏道,“你们丞相可还想着要安度晚年,动了我,乾安侯府不会放过你们,萧家不会放过你们,黎家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们不是报官京兆府了吗?去催他们啊,去叫他们把我和丞相都抓起来啊!相爷衣角沾了这么大片血迹,怎么敢说自己是无辜的呢?”

洛半山眼睛突然眯了起来,看向自己沾到殷红鲜血的衣角,还有鞋子。

沉重的青铜老虎镇尺刚才毫不留情地砸在他的左脚上,导致他的脚背和脚趾疼痛难忍,恨不能立马坐下来就医。

可他还有程从衍的事情没有解决。

“你变了。”他忍着痛,双目浑浊却又坚定地看着少年。

以前的程从衍绝对不会这么说话。

以前的程从衍绝对不会这么做事。

以前的程从衍,遇到这种事情,根本不该是这个反应。

虽然她如今这个反应也不算差,但相比之下,还是差太多了。

“是你从未认识过真正的我。”程渺渺不躲不避,迎上他探究的视线,“相爷还是趁早为自己做好开脱的打算,你和我一道入的书房门,一道遇上了贼人,贼人偷东西,你我一起阻拦,我拿镇尺不小心砸死了他,你要替我遮掩,替我偷藏镇尺的时候,不小心砸到了自己的脚。”

“那我也只是想帮你遮掩……”

“你是主谋。”程渺渺一字一顿道,“是你叫我去拦下他的。”

短短瞬间,黑白真相就在他们口中一变一个样,到如今这步田地,已经谁都脱不了干系。

程渺渺皮笑肉不笑地做下结论:“你做过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没在将我扔进来的瞬间就将我捆起来。”

“不对。”洛半山摇了摇头,“我做过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当真以为你还是从前的程从衍。”

程渺渺瞳孔剧缩,十分想要强装镇定,脸上表情却已绷不住在微微变化。

洛半山是只何等精明的狐狸,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相爷,急事要报!”有护卫匆匆忙忙上来,与洛半山耳语了几句话。

洛半山脸色显而易见地不好看,额头上大大的一个横着的“川”字,昭示着他的心情。

“萧庸不愧是你外祖父,这时候竟还赶得及来救你。”洛半山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来人,送乾安侯世子出去。”

去哪里?京兆府吗?

程渺渺觉得可能也许不是……

因为护卫毕恭毕敬,手臂笔直伸向屋外:“程世子,请。”

程渺渺没有立刻走,而是回头看了眼那具尸体。

洛半山波澜不惊:“恶奴偷盗,为程世子抓获,杖责五十,病重而死。”

程渺渺忍着巨大的生理不适,“相爷英明。”

***

萧定琅在马车上等她,程渺渺走出相府的那一刻,浑身便脱了力,好容易手脚并用爬上马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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