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挨着乱葬岗的就是劳改点,一溜的房子都是干裂漏风的黄土墙稻草屋顶,房子最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塑料,算是起个防雨作用。
周锦锦去的时候没看到什么人在把守,试探性地在门口喊了几声:“陈师傅?陈师傅?”
一个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眼神浑浊的老人有些颤巍巍地开了门,小声又谨慎地回答:“我在,你找我什么事?”
“我想找您帮我打张四人的小桌子和几根板凳。”周锦锦报出自己的要求。
“你出木头的话一块二一天,不出木头双倍价格,大概需要三天的样子,需要先付一半定金。”陈永旺像是松了口气,说话也没有了那份小心翼翼。
“行,那陈师傅我能进屋详细跟你说说我的要求吗?外面天太热了。”夏日午后的阳光本来就是毒辣,周锦锦走过来已经一身汗了,脸被太阳晒得通红。
陈永旺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把门半拉拉开,只留出足够容纳周锦锦进屋的空间,等到她一进屋,迅速把门关上。
狭小的黄土屋子里面堆积着各种常见木料,还有木匠常用的刨刀工具,两人商谈好周锦锦想要的桌椅样式,正当周锦锦准备预付定金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男中音:
“师父,师父,您在吗?我想向您请教些问题。”
成明辉?他怎么在这?还称呼陈永旺为师父?莫非他还对当个木匠感兴趣?周锦锦瞬间就升起好奇之心,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和善懦弱的陈永旺瞬间就变得严厉起来,很有威严的对着门开口回复:“在外面安安静静的等着,我这里有客人在呢。”
因为两人已经商讨好了桌椅样式,周锦锦付了定金准备离开,打开门就看到被太阳晒得蔫蔫的,一脸被训了失落的俊秀青年。
成明辉见到门开了瞬间兴奋起来,就知道师父是刀子嘴豆腐心,太阳这么大肯定不会让自己就这样呆站在外面的,果然师父还是心疼自己的,正准备亲亲蜜蜜地喊陈永旺,
“师父——锦姐你怎么在这?”
周锦锦实话实说:“我来找陈师傅帮我打点桌椅板凳的。”
成明辉恍然大悟:“哦哦,师父的客人就是你啊。”见到周锦锦有着离开的趋势,他连忙开口挽回:“锦姐可以留下来听一听,等会我想跟师父问的问题就是关于你的案子。”
原来成明辉不是跟着陈师傅学木工而是学习法律?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特意询问原委,成明辉就跟倒豆子一样把所有的前因后果给她说的事明明白白。
原来陈永旺曾经是政法大学法律系的高材生,在国内获得学士学位之后公费留学去m国康奈尔大学攻读硕士,学成归国还没来得及一展宏图就因为力挺被□□的恩师,再加上曾经出国留学的背景,在b市被hwb□□得厉害,剃阴阳头、游街示众算是家常便饭,最后被送到边疆进行劳改造了7年,73年的时候被好友通过关系调到了自己的家乡云永县继续进行劳动改造。
而成明辉73年高中毕业就考上了工农兵大学,但他死活不愿意去,就想学法律,他爸也是恨铁不成钢,几乎每天都要揍成明辉一顿,有时候甚至还进了医院,还是他妈不忍心看着儿子这么凄惨,就托人到处打听哪里有被下放的律师,这不就把陈永旺找到了嘛,然后跟躺在医院里面半死不活、一心只想学法律的儿子一顿吹嘘,还剩半口气的成明辉求生意识格外强烈,跟他爸提出要参加上山下乡运动,他爸也觉得逆子天天在家晃惹人厌,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就同意了。
一开始陈永旺本来是态度强硬地拒绝成明辉想通过他学习法律知识,但是耐不住成明辉天天来自己家门口守着,再加上成明辉的妈妈害怕儿子吃苦专门叮嘱了下边的人关照自己儿子,自己每天干的农活也变得比较轻松,想保持低调做人的陈永旺也就半推半就的收下了他,由于成明辉态度积极、认真求学还是实实在在打动了陈永旺,也是渐渐把他当做了真正的弟子。
成明辉今天就是拿着自己熬夜写的起诉状,前来向自己的师父讨教询问哪里还需要改动,陈永旺认认真真地看了,严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大体还不错,但是,你有律师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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