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放的八天假苏迢迢没回家,倒是辩论小组的其他几个人旅游的旅游、探亲的探亲,辩题讨论也因为她们的出行暂时搁置。
但像苏迢迢这样自律的卷之王中王,在国庆第一天就准点打卡了法学院图书馆。
毕竟是假期,图书馆里看着有些冷清,阳光从一侧全开放的玻璃钢架结构之间洒进来,澄练如洗,把书架的影子拉得很长,错落的书脊也因此滤出明媚的光影。
一侧的自习区还零零散散坐着几对情侣,各自对着面前的平板和书本刻苦奋斗。苏迢迢进门后,抱着自己刚从快递点拿到的新书到远离情侣的地方找了个座儿,之后才按照他们学院给新生列出的推荐书目,借着图书馆的索引系统在书架间一本一本搜罗起来。
第一本是贝卡利亚所著的《论犯罪与刑罚》,薄薄一本小册子,却对刑法和刑事诉讼程序做了一次成功的系统论述,拉开了人类历史上废除死刑运动的序幕,标志着刑法和刑事诉讼法沿革的重要发展阶段,是法学生的必读之作*。
等苏迢迢找到这本书的时候,老旧的印刷本几乎已经被翻烂了,里边还有一些学生留下的划线和批注。
她虽然不太喜欢保存成这样的纸质书,但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好先拎到手上,顺着图书分类去找第二本第三本。
图书馆把书的摆放位置标得很清楚,苏迢迢绕过书架D21-26,还没来得及去找那本标号为D905.6=48/13-2的康德大著,就看到背对着她站着的一个人影,肩线和腰线在背光的视野中形成纯粹的暗色轮廓,肩宽腿长,比例优秀。
这背影有些眼熟,苏迢迢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最后凭借她军训加开学近一个月的在校体验确认,在A大里有这身材气质的男生,大概是独一份了,这人就是那天她在咖啡店碰到的帅哥。
只不过她连对方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会儿当然也没有任何要过去打招呼的念头,只是默默挪开视线,循着书架上一个个泛黄的标签寻找康德那本名字冗长的《法的形而上学原理-权利的科学》。
但让人尴尬的是,随着标签上的数字一点点变大,苏迢迢最后不得不在那人的身侧停下,保持着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努力仰起头寻找书架上的康德。
架子上的书塞得满满当当,一大半都落了灰,却唯独缺了她要找的那本,只从中露出一条孤独的缝。
可明明她刚刚才在图书馆系统里查过了,这书还有一本在馆。
苏迢迢轻皱了一下鼻子,不信邪地又盯着面前的书架搜罗了两分钟,直到一旁的人总算发现了她的存在,转过头来,轻声问了句:“我挡到你了?”
“没有,”苏迢迢乍一听到他的声音,往后退了一步,条件反射地摇摇头,“我要找的书不在这儿了。”
“是你啊,”陆礼看清她的长相后,也认出他们之前见过,一边合上自己手里的书,问她,“要找什么?”
“?”苏迢迢本来已经打算走了,谁知道这人会多此一问,有些讶异地看他一眼,下一秒就发现他手上合起的书赫然就是康德的《法的形而上学原理》。
“……”她一时无言,视线在面前这人的漂亮脸蛋和深黄色书封上拉扯了一番。
总不好跟他说我要的就是你手里这本吧?
正这么想着,苏迢迢没料到面前这人竟然读懂了她的眼色,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书后,笑着抬手递给她:“是这本吗?图书馆里好像只剩这一本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一面象征性地开口:“你不借吗?”
陆礼摇摇头:“我读过了,只是今天恰好看到,拿出来翻一下而已。”话说到最后,才注意到她手上还抱着几本熟悉的书,从《论犯罪与刑罚》到《法学方法论》,一下子明白过来:“你还差什么书?《法哲学原理》?”
苏迢迢被他的话惊到,抬眼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陆礼听自己猜对也笑了,迎着她的视线轻一耸肩:“法学院给新生列的推荐书单,每年都是这几本。”
“这样啊……”苏迢迢这下也反应过来,跟着抿抿唇,又道,“不过我刚刚查了,这本书图书馆里没有了。”
“但是我有一本,可以借给你。”陆礼回答。
“?”苏迢迢挑眉,再次被这人的主动惊讶到,一时间忍不住怀疑这人是看她长得好看,所以在想方设法地跟她搭讪。
只不过这种自恋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在这种时候,还是书的诱惑力更大。苏迢迢点点头,轻问了句:“方便吗?”
“方便,那本书在三楼自习室放了一个暑假了,一直忘了带回去,”陆礼看她没有拒绝,简单解释过后又问,“你坐哪儿?我待会儿拿下来给你。”
苏迢迢闻言,领着他从书架后出来,示意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她新买的书,连塑封都没来得及拆:“就坐那儿。”
“明白了,”陆礼轻一点头,“等我五分钟。”
……
等陆礼拿着那本深蓝色的黑格尔著作集下楼的时候,总算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不自在。
明明他只见过那个女生两面,都来不及问清楚她的名字,刚刚那句借书的话就脱口而出,流畅得有些过分。
只是转念想想,对方怎么说也是法学院的新生,借个书不过举手之劳,他作为学长,让她感受感受法学院大家庭的温暖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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