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静的街道,常亦乘站在树下,听纪洵在旁边跟房东用手机沟通。
“嗯,楼下徐先生已经遇害,601的住户也搬走了。是啊,两层楼只有我一个人住……您说得对,找个朋友住对门,我晚上在家也不用那么害怕。”
“我朋友是干哪行的?”纪洵侧过脸来,目光反复在他身上扫视几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专业武术运动员。”
常亦乘:“……”
那边大概成功被他胡编的头衔说服,很快纪洵便弯起眼笑:“好,谢谢您。”
听上去像是搞定了。
挂掉电话,纪洵说:“房东人蛮好,听说了小区情况后,就愿意提前把房子租给你帮我壮胆。整租七千,按季度支付,合同委托给物业代签,没问题的话,可以先拍一张身份证发过去。”
常亦乘回忆几秒才说:“身份证在公司。”
“那回头再说吧。”纪洵看了眼时间,“我要去赶末班地铁了,你打算哪天搬来?”
“明天。”
“好,房东在物业那放了把钥匙,明天我带你去拿。”
地铁站入口就在几米开外的地方。
常亦乘转过头,看着纪洵的身影逐渐远去,直到他站上扶梯,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后,依旧一动不动地怔了许久。
直到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将他的意识重新唤回,常亦乘才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
他的手机很不符合当代年轻人的风格。
里面的应用程序少得屈指可数,最显眼的,就是单独放在一页的观山文化APP。
常亦乘将其点开,翻到积分榜的最后一页,微凉指腹轻轻触碰过纪洵的名字,眉间的沟壑更深一层。
出身于纪家、神似但不完全相同的相貌、能将黑雾化作戒指救人,还有刚才不经意说出的带了点训诲意味的话……
记忆里的眼睛,又和纪洵的眼睛重叠了起来。
常亦乘颈间的符文隐约现形,他弯下腰,撑住额头的手背骨节屈起,牙齿用力咬紧嘴唇,直到腥甜的鲜血味渗出,才勉强把体内的躁动镇压了下去。
如果纪洵当真是幻觉中见到的那个人,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名字为何也能上榜?
·
一大早,纪洵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他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回了会神,才坐起来揉了揉睡乱的头发,经过客厅时,顺手披上昨天扔在沙发上的外套,走到玄关看了眼电子门铃。
常亦乘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脚边只放了个行李箱,好像就已经是他的全部家当。
纪洵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搬家如此积极,才早上八点就到了。
他无奈地打开房门,转身往卫生间走:“等我十分钟,再带你去拿钥匙。”
常亦乘“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选择靠在门边等他。
到了物业中心,纪洵向物管说明来意。
房东提前打过招呼,物管拿出保管的钥匙和准备好的合同:“麻烦出示一下身份证。”
常亦乘可能没在外面租过房,不知怎么想的,直接把身份证递给了纪洵。
“……”纪洵只好接过来转交给物管,递过去时不小心瞟到了一眼。
除了没戴颈环以外,身份证上的照片跟常亦乘本人相差不大,可见长相英俊的人不会被派出所的拍照技术拖后腿。
直到此刻,纪洵才知道常亦乘的具体年龄,比他大两岁,1月1日出生,刚满23岁不久。
纪洵心想元旦节过生日,真是想忘记都难,然后就听见登记资料的物管笑着闲聊问:“常先生是晋州人?”
“嗯。”
“来济川多久了?”
“半年。”
物管看出他是个不爱聊天的人,就没再继续攀谈。
倒是纪洵诧异地挑了下眉。
离开物业中心后,他好奇地问:“谢家的灵师通常都住在晋州,你怎么会来济川?”
不料常亦乘却否定道:“我不是谢家的。”
纪洵愣了愣,他分明记得纪景扬说过,常亦乘是谢当家介绍进的观山。
灵师一行只剩最后三脉,常亦乘明显不是纪家的人,又说自己并非来自谢家,剩下就只有灵师人数最少的李家,可李家并不住在晋州。
纪洵绞尽脑汁也没想通其中缘由,接着,常亦乘又淡声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我来济川,是为了找人。”
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刮落枝头摇摇欲坠的枯叶。
纪洵隔着那些纷纷扬扬的落叶,抬眼望去:“找到了吗?”
常亦乘抿唇静了几秒,才转头望向另一边:“不确定。”
被风托起的树叶终于落了地。
黑衣青年站在一片萧瑟景色之中,瘦削的下颌线绷紧,视线不知落在哪里,无端让纪洵心里堵得慌。
纪洵很轻地眨眨眼睛,有些纳闷。
他这几天是怎么了,以前也没发觉自己拥有如此强大的共情能力。
莫非这也跟灵力恢复有关?
“既然说不确定,就代表有线索了?”最后他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祝你早点找到那个人。”
常亦乘深吸一口气,声音很低:“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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