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是个小弟弟,没想到招来了一个小哥哥,这让苏锦诚心里挺难受。
分开的时候,苏锦诚抿着嘴,不情不愿地憋出几个字:“哥哥,再见。”
跟他相反,头一次交到朋友的林玉明十分高兴,对兄妹两个依依不舍,多送了一段路才冲着他们挥手,“弟弟妹妹再见!奶奶再见!”
“就送到这吧儿,小娃娃你也赶紧回家里去。”张翠萍回头嘱咐林玉明。
这山上什么豺狼虎豹都有可能碰到,又正是天冷的时候,山上能吃的东西都吃完了,深山里的野猪野狼保不准就冲出来祸祸大队。
林玉明这点点小人,最好还是别逗留在外面。这当口队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地里收粮食,真要有个万一,那是神仙也救不回来!
“嗯嗯,我记住了奶奶。”瘦小的孩子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却依旧固执地站在原地目送祖孙三人离开,直到踮起脚再也看不到他们身影。
摸着兜里的烤花生,林玉明欢呼一声,转身小跑着回简陋的窝棚。
前进大队没有养牛,自然也没有牛棚,那些被下放的人员就被大队长安排到了半山腰上的窝棚里。
这窝棚是队里以前守山用的,搭建的时候就没怎么用心,又荒废了许多年,直到这些人住进来。
队里不敢修,这些人不敢,也不能。
所以这些年来就这么破破烂烂得过。
窝棚里住着五六个人,都来头不小,七八年相依为命的交情,那真是把这辈子的苦都一起吃过了。
当年那对年轻夫妻生下孩子没多久就没了,还是几个大老爷们凑在一起将林玉明拉扯大的。
说起来以前各个都是养尊处优的人物,一下子沦落到这种地步不说,还要管一个刚生下来的娃娃吃喝拉撒,那可真是……
大冬天去河边给娃娃洗尿戒子,河面厚厚一层冰,上去打个出溜儿都行,还得拿石头凿开个口子才能摸着水。
河水拔凉拔凉,洗着洗着手就没了知觉,一个冬天过去,手指头关节肿得跟刚出锅的馒头似的。
一起子没怎么求过人的,为了孩子的奶粉,硬是拉下老脸来求爷爷告奶奶。
可即便如此,林玉明六岁的年纪还是瘦瘦小小的。
“大爷爷,给你花生吃,可香了!”林玉明像只小燕子般冲进了窝棚里,对正在生火做饭的李红林掏出一把花生来。
李红林扭头,先是欣慰,再是拧眉,“哪来的?”
“是诚诚和小梨子给我的。”林玉明说了两个李红林从来没听过名字。
不过两个名字一听也是孩子,李红林想起几个月以前,有一伙孩子对着自家大孙子扔石头的事。心脏猛地一提,李红林从上到下快速检查了一遍孩子的情况,看着没有外伤,那颗心才咽回嗓子里,不过依旧没有落地。
他将花生接过来放到一旁,问大孙子:“那两个孩子有没有欺负你?刚才你拿他们的花生有没有被人看到?”
林玉明摇摇头,“没有。”他忍不住道:“大爷爷,诚诚和小梨子都是好孩子,他们没有扔石头。”
李红林心里泛疑,大孙子是牛棚里的孩子,向来队里那些社员都对这边的人避之唯恐不及。不张罗着朝他们扔石子都算实诚人家了,哪还肯主动给他们东西?
“真的。我也把五爷爷摘的松子分给了诚诚和小梨子。”林玉明仰头看着大爷爷。
李红林蹙着的眉还是没松开,他琢磨着这事不大对付。
该不是在钓鱼执法吧?
主动给他们东西,之后那些人再纠集一帮人过来,指着他们的鼻子倒打一耙:“就是他们偷东西!”
到时候又是一阵腥风血雨,说不定连他们费劲藏起来的东西都能被翻出来带走。
李红林心里一个咯噔,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是对的。
他警惕地朝窝棚外看了一眼,“玉明,大爷爷带你去地窖,一会儿你安生待在里面,不要出声。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许出来,知道吗?”李红林严肃地看着林玉明的眼睛。
林玉明捏着衣角点了点头,临走前,他趁大爷爷不注意,将花生又装到兜里。
地窖的位置距离窝棚不远,就是地方隐蔽,上面盖了一层枯草烂叶,里面都是这些年攒起来的家当。
最开始被下放那几年,每隔一段时间他们都要被公社的人拉出去批判,等被放回来,窝棚被砸得稀巴烂根本不能住人,好不容易弄来的东西不是被抢就是被砸,丁点儿不给人留。
后来是其风那孩子机灵,想了这么个法子,把东西都放在地窖里,窝棚那儿就只留常用又不出格的东西。
这几年形势好了点,偶尔的批判也逐渐没了影儿,不过这些年来小心惯了,这习惯也就一直保存了下来。
李红林掀开地窖,又嘱咐了大孙子一遍:“不是咱们几个老东西叫你,谁叫也不许出来,知道不?”
林玉明摸着花生点头,“知道了,大爷爷。”
将地窖伪装好,李红林又回了窝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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