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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未成年,你在想什么?”

舒可姿着急,忙说:“我满十四了!”

“那也是未成年。”他摆摆手,没有半点商量,“你别害我。”

“......”

她低着脸沉默良久,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良久后轻声开口问:“意思是,我成年了就可以是吧?”

谈文周没有给她答案。

一直到她成人礼那日,她和同学们庆祝一整天,在ktv喝得烂醉如泥。

散场后。

她给谈文周拨去电话,此时此刻的他正在酒店的床上,怀里搂着另外一个女人。

“你来接我好不好?”她蹲在路边,不肯打车,不肯和同学们一块回去,浑身大小姐病的矫情。

“......”

谈文周抽着烟,淡淡说:“让司机来接你。”

“我不要。”

舒可姿单手圈住双腿,头晕乎乎的,“你要是不来,我今晚就在马路边等一你晚上。”

“你喝酒了?”他问。

“一点点......”

一个小时后,她如愿以偿地等到了谈文周,他弯腰把她抱到后排,正准备松手,就被她一把搂住脖子狠狠亲住。

他有些恼:“舒可姿!”

“是你说的,等我十八岁就可以!我成年了!”她趁醉装疯,胆子比平时还大,“我今晚要和你睡。”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很头疼。

“......”

舒可姿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把他的嘴唇咬得出血,没有章法和规矩地纠缠他,把自己的气息和温度全部带给他。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谈文周是个正常男人,而她有着相当美好的肉.体,并且谈文周从不是什么君子好人,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把自己完全交给了他。

接下来的五年里,也是舒可姿最迷恋谈文周的几年,心甘情愿做他无数情人中的一个。

他抽最多的时间陪她,给她买独一份的礼物。

却只字不说娶她。

她沉沦在他温柔的臂弯里,日日夜夜。

第六年。

她从别人口中听到他订婚的消息,对方比舒家更具有联姻价值。

她沦为一个小丑。

以前,她总觉得,谈文周纵然是个情场浪子,可他终究会有抽身的一天,到最后一定会娶她。

事实往往残酷得很。

她开始恨她。

第七年,谈文周因病退位,她还不知道他的是癌症,心里升一种无端的快感。

彼时的她已经准备和谈西泽订婚。

她怀着看笑话的心里去医院见他,在床边不肯坐,居高临下的傲慢凝视他,语速缓慢得意地说:“谈文周,你不要我没关系,我已经准备和你弟弟订婚。”

她承认,她想刺激他,甚至是惹恼他,想看他后悔发狂的模样。

甚至......

想看他低声下气挽留她别走。

可谈文周平静如旧,眉目间疏冷情况不减分毫,看她时唇角带着她见惯的淡淡笑意。

他没说一个字,她却觉得讥诮得很。

订婚时没有大型操办,只有寻常家宴。

谈文周来到她的休息室,在她进更衣室时后脚跟进去,大手掐着她的脖子按在冰冷门上,嗓音低沉含笑:“你今天这么漂亮,我怎么能不来看看?”

“......”

“换衣服是吗,我帮你。”

谈文周替她拉下后背拉链,眼角余光下落,看见下方门缝里出现一双男士皮鞋的影子,皮鞋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很快,碰撞在门上的声音响起。

他拨开她耳边的头发,唇贴上去,低哑问:“你说,显周要是知道他的未婚妻此时此刻正在和我这样,会不会生气?”

“......”

从那时候,舒可姿就明白,他的野心一直都凌驾在对付他弟弟上面。

所以后来,他利用她来对付谈西泽,甚至想出给谈西泽下药,把她剥光衣服送出去的损招。

把她送到别人的床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一个大雪天,马路边上。

是他们认识的第九年。

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甩了个他一个耳光,怒声质问:“你怎么能想出这样的方法?在你的心里我到底算什么?纯粹的一个工具是吗?”

“......”

谈文周那时已经病得很重,没剩下多少日子,身形瘦削无比,双颊严重凹陷。他捂着胃部,不适地剧烈咳嗽着,然后虚弱地缓缓问:

“所以呢,你答应吗?”

刚问完,他就倏地抬手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紧跟着是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滴在白色的雪地上,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恨极了他,冷眼旁观他的脆弱,看他在自己面前狼狈地跌下去,单膝跪进雪地里,也无动于衷。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凉薄。

“谈文周,你会下地狱的。”她嘴上说着恶毒的话,可还是在心里答应了他疯狂的计划。

“......”

在计划失败以后,耗尽最后一分斗志的谈文周,像一块朽掉的陈年木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垮了下去,终日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

当看着他一天比一天苍白的脸色,眼里一点一点熄灭的光,她才意识到,这个男人真的会在不久的将来死掉。

她开始变得恐惧,并且寸步不离陪在他身边。

有一日,她坐在轮椅旁,挽住他的一只胳膊靠上去,脸颊贴在他过分瘦削的肩膀上面。

他瘦了很多很多,以前靠在他肩膀上时,觉得强壮有力,肌肉饱满结实,怎么会像现在这样,甚至有点觉得膈脸?

就这样靠着他许久,她不知不觉红了眼圈,声音更咽:“......你可以不死吗?”

他抬起一只手,微凉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唇角浮出笑意。

“傻不傻,怎么可能不死?”

她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尽量控制自己语气平稳:“那你能活到明年冬天吗,再陪我看一场雪,好吗?”

“......”

以前,谈文周被她缠得没办法,会陪她一起堆雪人,她会搓雪球扔他,但他从来不还手,她还会把玩雪后无比冰的手从他后颈窝伸进去,刺得他浑身一个激灵,这时候,他往往会转身拧一下她的脸。

谈文周陪她度过九个冬天。

“谈文周,活到明年冬天。”她说。

“......”

谈文周没有给她答案,他向来如此,连善意的欺骗都嫌懒得,但她还是抱着希望,觉得他可以活到第十个冬天。

3.

他们来到第十年。

七月,她推着谈文周的轮椅到湖边散步,身上穿着一件柠檬黄的吊带,很像当年初次见他时穿到的那件。

在僻静的一处停下,她怅然地看着不远处散步的一对夫妻,看夫妻指间戴着的婚戒。

她突然绕到轮椅前方蹲下。

谈文周整个人都透出灰败气息,看她的眼神却是温柔疼惜的:“怎么了?”

“我们结婚吧,谈文周。”她说。

空气静止,风吹过湖面带起阵阵涟漪。

“从十四岁开始,我的心愿就是长大以后嫁给你,现在你要死了,你都舍不得满足我一下吗?”

“......”

好一阵过去,谈文周破天荒地没有拒绝她,揉揉她的头说:“好。”

隔天,她和谈文周在名证据领证,再到商场购买一对戒指,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没有通知任何人,包括双方的家属。

她已经是心满意足。

这是第十年,也是最后一年。

十一月,在她嫁给他的第四个月,谈文周胃癌去世,结束了他作为野心家这可悲的一声。

而她......用她的十年换最后的这四个月。

这是一桩亏本买卖。

她这样自我安慰者,没有掉一滴眼泪,平静地看着护士将他从病房里退出去,她脚步颤颤巍巍地离开医院,站在阳光下似要晕倒。

她觉得自己像一缕见不得光的游魂。

他到底还是没有撑到第十年的冬天,没能再陪她看最后一场雪,她想再捏个雪人给他看来着,现在也是没有机会了。

一周后,谈文周生前委托的律师通知她,谈文周立下遗嘱,把他所有的遗产全部留给她一个人。

并且留给她一封信。

在他的葬礼上,她想到许多许多和他的曾经——

她蛮不讲理冲他发火撒脾气的时候,他只会笑着搂她进怀里,问大小姐怎么不开心?我去教训惹大小姐的人好不好?

那一次,她惹恼谈西泽被赶出来无计可施时,她狼狈在大雨中给他拨去电话,她以为他会派人来接她,没想到他却拖着病痛的身体亲自从医院来接他。

盛夏暴雨,他撑一把黑伞出现在眼前,有如神明降临:“大小姐这么金贵的身体,怎么能淋雨?“

“......”

“乖,我带你回家。”

到底该如何去配文释义谈文周这个人呢?

她不知道。

她总以为他不爱她,可细细一想,他好像也没有那么的不爱她。

一直都没有勇气拆开他留给她的那封信,一直到葬礼结束,在葬礼上哭晕的她在医院醒来,回到家后她拆开了那封信。

信的内容很短——

我把所有的遗产留给你,这样就算舒家衰败破产,我留给你的钱也足够你一生挥霍,永远当个骄傲的大小姐。

愿安好,勿念.

这男人连标点符号都不注意,最后应该是句号,而不是一个点。

为什么最后都不肯说一句爱她?

很难吗?

她不断在心里吐槽着,眼泪却流得稀里哗啦的。

信封里还有一枚玉扳指,是他常年戴在指上那一枚。

是他留给她,最私人贴身的物品。

一周后,舒可姿被佣人发现死在家中,吞药自亡,身上穿着漂亮的白色婚纱,手边摆着一张男子二十四岁时的照片,风华正茂。

她没办法永远做个骄傲的大小姐,因为谈文周是她的傲骨,人亡骨断,十年时间里,她从没停止过向他坚定奔赴。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殡仪馆的人很快赶来,运送遗体的时候,发现从她掌心里滚出一枚东西在地上,碧绿色。

所有人定睛一看——

一枚玉扳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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