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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凌起身一揖,笑道:“既然赶我,我只好走了。迎娶郡主的聘礼是燕云十六州,确实够贵的。不过想必明年六礼可备,郡主家也早点准备嫁妆吧。”

凤霈问:“倒不知贵邦风俗,女儿家出嫁用什么嫁妆?”

温凌笑道:“不急,到时候再说,总不为难丈人爹。”

这话自相矛盾,也让人心生疑惧。等凤霈客客气气把温凌送了出去,又转回花厅,见女儿拨弄着家伎留下来的琵琶弦,眉头微蹙,凝神在想心思。

凤霈说:“夺北卢的政权,岂是那么容易的事?反正没有下定,不算缔结姻缘,明年不能成事,你也十七了,我再上奏官家,说莫要耽误你,让他另外找人去吧。”心里也想,这一年时间,确实不能荒废了,或者贿赂章谊,或者对官家伏低做小卖可怜,总要想办法找个借口取消这飞来的姻缘。

“这仗是非打不可了?”凤栖似乎在自语。

凤霈想起了什么,到门口喊:“刚刚那个替我捧礼物的,进来!”

捧礼物的“小厮”闪进了,青衣小帽,抬起头来是熟悉的人。

青衣小帽的高云桐也蹙着眉,关上花厅的两扇门,又检视了挂着竹帘的各扇窗户,而后说:“靺鞨自负能胜,官家和章相公又是心热想建功立业的,只怕非打不可了。”他叹了口气:“不过,冀王确实没有骗人。那天沈府尹审问新抓到的北卢斥候,也是说北卢分裂,大皇子效法玄武门之变,射杀了亲弟弟,逼迫亲爹退位;只是北卢皇帝也彪悍,京城破时,带着一支精兵朝他们的西京而去,现在也立稳了脚步。”

凤霈说:“这么说,还真有可能收复燕云十六州?”看了女儿一眼,心里突然觉得收复先朝的失地虽然是好事,但是要用自己的女儿来换,还是宁可别收复罢!

高云桐说:“上次抓到的斥候,估计是冀王所说的那个燕云守将郭承恩派的。据说他养的死士就有在胸口刺青的习惯,而狼群族分工井然,剽悍狡诈,最为他们崇拜。”

他扁了扁嘴:“郭承恩这人祖籍洛阳,祖先原本是前朝割据时起家的汉人,后来降了北卢,亦有通婚,但几代人都不被重用,早已有怨望之心,忽而投靠北卢二皇子,忽而开关投奔靺鞨,又派人打探我们这里的消息,想来也是在判断哪方的势力更强——必是一个首鼠两端的小人了!”

他把各方得到的消息拼凑了起来,心里忧惶不已,拱拱手说:“大王,郡主,多谢二位今日信任我。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他犹豫了一下:“朝中党争不已,架空了枢密院的权力,宋相公在枢密院掌管国家军事多年,深知利害关系;如今却多是由平章事直接出政令于兵部,并不该这样(1)!蒙沈府尹关照,今日得到王府,但这些消息,得叫宋相公知道!”

凤霈悄然看了女儿一眼,而后说:“道理是不错。但我与宋相公也毫无交情,你与其找我,大概还不如去找沈素节帮忙,府尹嘛,自然是各处都活络的。”

把这要求给推了。

高云桐叹口气说:“我明日就要起解了,今天是最后一天在京。沈府尹人不错,但是与宋相公却有过抵牾,不到党争那份儿上,可也无法推心置腹。”

凤栖看他少有的锁紧了眉,心道这宋纲跑到哪儿,人得罪到哪儿,确实是个不好相处的性子,也怪道官家不喜欢他,只把他当彝鼎般供在朝堂。

她忽又想起另一件事,不由偷偷看了一眼高云桐的脸。

高云桐觉察她的目光,伸手撩了一下左耳后的头发:耳后不显眼的地方,有一个代表着耻辱的刺青:青墨刺出小小一方字,指甲盖大小,是个“晋”字。

凤栖问:“刺配的是晋地么?”

高云桐点头:“是,并州军屯之处。”

凤栖心头发紧,鼻子不知怎么一酸,回头看了看父亲,叫了声“爹爹”。

凤霈知道她的意思,默然了片刻说:“插手我不能插手,节度使曹铮和我一道喝过酒、听过曲,我可以写一封信过去打个招呼,其他没办法,总叫你少受点苦罢——唉,一介书生,却要与那些贼囚徒一道受罪,弄到如此真是可悲可叹!”

高云桐微微一笑:“我上书弹劾章谊的时候,就准备好了这个结局。没有掉脑袋,是万幸了;临发配前,还能弄明白北卢的情势和靺鞨的动向,知晓朝廷的意思……”

他顿了顿:“晋地是扼住北卢的咽喉之地,黄河流向燕云,也有雁门关、风陵渡这样的要塞俯临燕云、掌控河道,扼制靺鞨西侵。既然不可避免,那么在兵家必争的晋地,如若我能为国折戟御敌,也不枉我一直读的那些圣贤书了。”

他深深一躬,行了大礼:“多谢大王!多谢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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