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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身上一直湿漉漉的,把他胸前的衣服都蹭湿了,他也不在意,到了地方后,把景其殊放进一个木桶里,自己拎着另外一个桶,拿着瓢去浇花。

景其殊悄悄从木桶里探出头来,看到了自己一生无法忘记的美景——幻境的天空是璀璨绚丽的橙红色,橙红色的天空之下,是大片大片盛开的太阳花田,红、橙、黄、粉等大片暖色连成一片。

多么热切的颜色啊,唯独珩容一身黑衣,与画面格格不入。

他站在花田中,每一株花都细心浇灌,就这样,一直浇,一直浇……

这个画面深深印刻在景其殊脑海中,仿佛曾经从这个角度看过千万次一样。

无数类似的画面涌入景其殊的脑海,太像了……天空的颜色,花开的绚丽程度,都太像了,唯独站在花丛中的那个人,渐渐发生了变化。

他自始至终都是一身黑衣,清瘦的少年身板逐渐变得结实,少年的稚气从他身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成年男子的冷峻,脸上的表情也从期待、渴望、失落、厌烦,愤怒、绝望,到后来,古井无波。

终于有一天,他扔下手里浇花的水瓢,走到景其殊面前,低声道:“鲛鲛,我好累,想去睡一会儿,我把洞府的钥匙刻在你的鲛珠上了,你要是想出门逛逛的话,就自己打开门走吧。”

……

景其殊猛然惊醒,他从床上坐起,眼泪不打招呼就涌了出来。

他伸手擦掉,立刻就有新的流下来,景其殊茫然地睁大眼睛,一边擦泪,一边慌乱地想。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他刚才梦到了什么?

好像梦到了珩容。

梦里的画面像是被一只大手揉捏变形,很快,景其殊就不记得自己到底梦到了什么。

那种记忆硬生生被抽走的感觉痛苦极了,仿佛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

景其殊越哭越凶,他捂着自己的脸,泪水落在掌心,很快化成珍珠,争先恐后地从手指缝里掉出来。

守在外面的珩容听到动静推门进来。

他知道小鲛人爱哭,可刚才他不是入定吗?怎么会哭成这样。

修炼不顺?还是鲛珠出了什么事?

珩容快步走到床帐旁,掀开床帐往里看了一眼,发现里头早已掉了一被褥小珍珠,景其殊红着眼眶抬头道:“你别……嗝儿……看!本座……嗝儿……没事……嗝!”

连着打了三个哭嗝后的景其殊:“……”

忍不住了,仙尊他汪得一声哭了出来。

他这是穿了个什么稀烂身体啊,为什么要哭啊,好丢人好丢人……景其殊越觉得自己丢人,就越想哭,越哭,就越觉得自己丢人。

很快就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打嗝,一边赶人出去。

珩容本来是担心,也有点内疚。

可看到景其殊这样,只剩下了憋笑。

他真不是故意的,真是忍不住。

为了防止仙尊把自己哭背过气去,珩容拿了脸巾来,半蹲在床边,给景其殊擦眼泪。

声音里都是带着笑的:“是修炼出了什么岔子吗?”

景其殊觉得他又在哄小孩儿,他刚才做的那个细碎的梦,有个片段特别清楚,就是他趴在池子里啃狗尾巴草的那一幕。

他原身是不是个傻子啊,难怪宣怀瑾总说他忘性大,颠三倒四时常闯祸。

是个傻子,那可不经常闯祸吗?

景其殊越想越有可能,珩容这个哄人的态度,明显不像哄一个成年人,他把自己当傻子哄呢!

这么一想,景其殊哭得更凶了。

“我没哭,我不是哭包,我只是……嗝儿!我只是哇呜……你是不是在偷笑?”

珩容:“……”

“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一脸被抓包的表情?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哄呢?”

小鲛人大发脾气,大有把这一万年的账一起算一遍的意思,珩容无奈,只能好声好气哄道:“我没有,仙尊,您一定是丢了鲛珠才情绪不稳定的,等我们把鲛珠找回来就好——”

话没说完,被景其殊揪住了领子。

珩容被迫倾身往前,景其殊红着眼尾,流着泪,凶巴巴地瞪着他:“你别再哄我了,珩容,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跑到我这天道盟来当仆从的?”

珩容愣住了,他没想到,小鲛人竟然自己把过去的事情想起来了。

他只好道:“你想起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想起来,我只是做了个梦!”景其殊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承认了,他更委屈,委屈得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委屈。

“我们真的认识?为什么来的时候不告诉我?”

珩容无奈,他伸手掰开景其殊虚张声势的手,低声道:“鲛鲛,我怎么告诉你,我来的时候,你已经是天道盟的仙尊了,我怎么告诉你……你是我曾经养过的一条鲛人。”

他手里的脸巾被景其殊弄丢了,只好伸手去擦景其殊新流出的来的泪,指尖从他的眼角揩过,珩容叹息:“我那时候说了,你会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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