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现在的男孩,不再是杜老壮的儿子,而是被妖兽附了身。
孟榆靠着极佳的敏锐度,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毕竟只是练气期,看不出附身的具体是什么妖兽。
她不打算横生枝节,转身往回走,想着前世的事。
屠村邪修的功法,是靠人命堆上去的。功法本身并不算邪,而是九死一生逆天改命,不断人为捏造灵根的过程。
孟榆本身没有灵根,是使用了这个功法,经受了一系列苦难,九死一生才捏出了缺陷非常多的五灵根。而邪修则是不断在别人身上探索,发现一点好用的修整灵根的方法,确定能用,才用在自己身上。
功法是逆天功法,使用方法不对,就成了邪功。
前世石方村整个村子都是被他这样实验折磨殆尽的。很多人在功法刚开始运转的时候就承受不住爆体而亡,然后被邪修用另一个功法吸收血肉。
只有孟榆熬过第一阶段,被他带走继续做实验。
而离开的那一幕落在目击者眼里,就变成孟榆和邪修勾结在一起,用一村人的性命作的投名状。
现在孟榆不在,邪修也不知道孟榆的存在,按照既定轨迹把村子屠了,会暂时修整收手,转道去其他地方。
以后或许会死在其他修士手里,或许会继续做实验、屠戮村子。
不过这一切都和孟榆没关系。她们会像两条线交错而过,走上不同的轨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里这么想,心中却觉哪里不对。
是一切顺利得过头了吗?
不,她从不会因为事情按照自己的规划走而没来由地不安。生死厮杀中培养出来的直觉,往往预示着一些非常紧要的东西。
孟榆低头思索时,后面的男孩已经追上来,“姐姐”“姐姐”地叫着。
“我虽然是个妖兽,但肯定是个好妖兽!我可以给你当保镖,为你看家护院!或者有什么你看不惯的人,我也可以帮你偷偷杀掉!只要姐姐收留我,给我一口吃的就好!”
说着,他眼睛转了转,伸手敏捷地从孟榆身上拿下一根狼毛。
“我肯定比这只狼吃得少!因为我就是个无害的小鸟!给我几把小米我就能活!”
孟榆没理他。
到底是那里不对劲呢……
邪修来屠村的时间,和前世是差不多的。
幸存者也确实是阴差阳错地看到了村子的惨状,并且成功逃生,传开了屠村的惨事。
但是……
孟榆灵光一闪,突然反应过来,村民是被树桩刺穿在树上!
可是那个邪修,并没有木灵根!
“阿界,石方村村民是被木桩刺穿的?”
世界意识也意识到可能有哪里不对,赶紧去瞄了一眼:“差不多,是很长很高的树枝。”
孟榆闭眼,深吸一口气。
这次屠村的,不是邪修!而是其他什么人!
但是在世界意识看来,前世和现在的屠村并没有区别,所以也并没有觉得意外或者给出提醒。
她终于有些知道,世界意识就是个看起来玄乎强大的存在,其实跟个心智和能力都和不成熟的小孩子差不多。
——卢子安的结界可以把它关起来,妖兽附身人类可以骗过它。一个村子被屠杀是不是前世同一个邪修干的,它也无法准确判断。
它像一阵风,可以去寻常百姓家探听八卦和各种消息,却不能真的准确辨别和捕捉有用的真的需要的讯息。
这不怪世界意识,怪她没有自己找到盲点,反而因为有阿界这么一个外挂而放松了警惕。
“姐姐……”男孩因为孟榆突然沉下来的脸吓了一跳。
难道,一把米对孟榆来说,也是沉重的负担吗?
他进入男孩的身体,也获取了男孩的一些记忆碎片。
可能也许大概,是孟榆无法做主?真正能做主的是那个什么外乡公子?
“姐姐,要不然,我去找绿公子求情?让他收留我?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
孟榆随口纠正:“是卢公子,不是绿公子。”
“好好好,驴公子!”男孩舌头打不转,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仰望着孟榆,“这附近有修士游荡,只有你才能保护我!”
孟榆脚步微顿:“修士?什么样的修士?邪修?有几个人?”
男孩:“有三个!其中两个穿着黑衣服,是绿公子的仇人。他们一边找绿公子,一边捕杀妖兽。为了得到强大的妖丹,还会有意识地用邪功把妖兽催大,然后吃掉。没猜错的话,石头村就是被那两个修士养出来的妖兽给摧毁的。我最想躲的就是他们!”
孟榆来不及纠正绿公子石头村之类的错误,忙道:“还有一个修士呢?”
“他还好诶,看起来不算年轻,一路走一路神神叨叨的修炼,发现我了也没找我麻烦。只是偶尔狂躁起来会杀一两个人,不算什么。”
孟榆让他比划了一□□型,听他描述,确定这个人才是前世的邪修。
“那他现在在哪儿?”
男孩歪头:“你关心他吗?因为他不爱杀妖兽,只爱杀人,所以我注意到他往石头村那边走了之后,就没管他了。”
“你是什么时候看到他往石方村走的?”
“前天。”
孟榆拳头微紧。
前天,那就是奇怪的树木妖兽杀死村民的第二天。
世界意识知道自己可能没有帮孟榆监视好石方村的事,此时急忙抛出自己知道的讯息:“石方村被屠之后,没有出现其他修士或者妖兽的争斗。”
也就是说,邪修察觉到不对,绕过石方村。
可是按照孟榆对他的了解,他现在修炼遭遇瓶颈,功法反噬越来越大,不进则退,必须立刻用人命堆出灵根修整的正确的下一步,才可以舒缓疼痛。
石方村消失了,他会去哪个村子?
想到前世邪修掳走她的下一个落脚点,孟榆突然心头发冷。
好巧不巧,就是直五镇。
一个邪修要在普通人面前用点法子隐藏身份和外貌特征,是非常容易的。
他带着孟榆坐在烧饼摊前,听着旁边的人讨论“孟二丫杀死全村人”的事,还有心情发出桀桀怪笑,用幸灾乐祸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孟榆,旁人却察觉不到丝毫异常。
现在,邪修应该没有心情吃烧饼,而是要让镇子上的人为自己的功法献祭。
她加快脚步往才搭好的房子跑去,越跑越快,最后几乎成了一阵风。
等到了家推开门,她才反应过来。
这种事,要跑自己跑了就好,有必要带上陈家三口和卢子安主仆吗?
她的异常已经引起了院内众人的主意。
陈白薇抬头,温声细语道:“姑娘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孟榆眸色黑沉,喉咙微动,艰涩道:“有邪修会来直五镇。大家想办法逃命吧。”
陈白薇睁大眼,放下手中的活计:“果然像卢公子说的那样,石方村的邪修会来直五镇吗?”
孟榆微怔,登时看向院子里正在给花花草草浇水的卢子安。
他今天是一身浅青色的麻布衣,神色平淡悠然,不疾不徐。
孟榆:“你算到了?”
卢子安抬头,非常无谓地道:“这样的事,不用算。我只是防患于未然,在房子四周加了结界。无论他来不来,我家都可以得以保存。”
孟榆环视四周。
刚才进来得太匆忙,她还没发现,现在一看,果然四面八方都放好了铁矿石。这些矿石和铺在地面上的石板路融为一体,叫人一时半会儿看不分明。
但是结界,确确实实存在着。
被妖兽附体的男孩被拦在了外面,而孟榆脑海里,世界意识也发现自己被关起来了,重新开始哭唧唧。
孟榆:“……”
好家伙,阵法现在没有也得有了。
“它可以防住邪修?”孟榆很怀疑。
卢子安只“嗯”了一声,世界意识就叫了起来:“别说一个坏邪修了!它连我都能防!”
说到这里,阿界也把长云村卢子安那两个仇家的遭遇说了。
原来,树下那些阵法石,虽然是小院以及周围山体的辅助阵法石,但是同时也自成一个阵法。
一旦这些阵法被同时毁掉,参与这事的人就会被拉出一个幻影空间,四面八方一片漆黑,像个没有边际的牢笼,五感全部都会被封锁,无知无觉,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察觉不到。
外界的短短一刻钟,受困者的体感事件却可能是一个时辰,一天,甚至一年。
两个修士在找办法破除幻境。他们也确实有一些可以用的法宝,然而在幻影空间里,一切都是错位的。他们以为储物袋和法宝所在的位置,其实是身体的就他部位。
这就好比,你摸鼻子的时候以为自己是摸鼻子,实际摸到的却是胳膊肘。
这种错位感让两个修士越来越狂躁,甚至不小心把攻打周围的招式打到自己身上,在虚空中战斗到伤痕累累。
世界意识自然看不到具体,只是说结界将他们晕倒在地,然后身上不停出现很多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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