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院子的一处角落里,冬梅正拉着大妞在说话,冬梅早先进了三少爷的院子,现今也是个三等丫头了。
“晴雪是不是又欺负你了,她不过是比咱们早进府两年,当上了个二等丫头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没有怎么欺负我……”
“你还说没有,明明是她的活,她却总是推给你,你就是脾性太好,要是我非得去管事那里告她一状不可。”
“我也没多干多少,好了不说我了,你呢,你在三少爷的院子里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一个三等丫头根本就进不了三少爷跟前,都是给大丫头们打下手的。不过我前几天听院子里的姐姐们说,夫人要给三少爷选通房了。”冬梅眼睛闪闪发光地说道。
大妞看着冬梅的样子,迟疑地问道:“你……你不会是想给三少爷当通房吧?”
“是又怎么样,难道我就活该当一辈子丫头,干些伺候人的活吗?”
“可是,可是……等三少爷有了少奶奶,你就得在少奶奶手底下讨生活了。”
“说的好像做丫头就不用看人眼色似的,既然都是在别人手下过活,那我还不如当主子呢。”
大妞看冬梅神情坚定,知道劝不了她了,只是总有些忧心。三少爷院子里想当通房的肯定不止她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大妞想着冬梅的事,回去后干活就有些心不在焉,擦桌子的时候一不留神打了个杯子,还恰巧被晴雪看到了。
“瞧你这笨手笨脚的样,擦个桌子都能把杯子打了,你知道这杯子有多贵吗,你就等着被管事责罚吧。”晴雪幸灾乐祸地说道。
大妞吓得脸都白了,她倒不是怕被责罚,就是担心要赔这个杯子,不知道自己存的钱够不够赔的。
正想着呢,老夫人院子里的管事妈妈郑妈妈带着金管事走了进来。
大妞急忙上前告罪,说是自己不小心打了杯子。
郑妈妈倒没在意杯子的事儿,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只是笑着说道:“你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出府去吧。”
大妞吓了一跳,以为是要把自己发卖了,和郑妈妈求情道:“郑妈妈,我错了,求你别卖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下次一定小心。”
郑妈妈哭笑不得,解释道:“不是要卖你,是你家里人给了赎身的银钱,来接你出府了,你收拾好东西,就跟着金管事出去吧”。
大妞呆住了。
“我家里人?可是我的身契还没到时间呢。”
金管事接话道:“县太爷家的管事专门来打了招呼,老夫人已经同意让你提前出府了,待会儿就把身契给你,你爹这会儿已经在门口等你了。”
大妞迷茫地跟着金管事走了出去,留下晴雪在原地一脸复杂地望着她。
等到大妞走到后门口看到罗江的时候,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在许家待得这些年,虽然吃得饱穿得暖,可总有受委屈的时候,日子每天都过得小心翼翼。
有时夜深人静,大妞也会想家,只是当初签了十年的身契,她没想到罗江真的像当年承诺的那样来接自己了,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能走出这个府邸。
“爹!”
“出来就好,你都长这么高了,咱们回家吧。”罗江觉得总算是了却了一件心事,不然他总担心大妞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意外发生。
回到家姐妹三个人见了面都抱头痛哭,分别多年,二妞和三妞都很想念大妞,如今终于能够团圆了。
要说不开心的人大概只有白氏了,她只觉得这个家里又多了一个需要她伺候的“祖宗”。
本来大妞还很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两个妹妹会受委屈,结果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白氏正在洗衣服,晚上又和邢嫂子一起上厨房做饭去了。
最惊人的是晚饭竟然摆上来了十几样,虽然每样都只有一小碟,不至于会吃不完,但他们家从前都是红薯窝窝疙瘩汤,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
大妞只觉得自己不在的日子,家里似乎变化很大。晚上睡觉时听二妞讲述了这几年发生的事,大妞嘴都合不上了。
她爹那么一个只会闷头种地,一整天都说不出一句话的人,竟然在知味楼当上了账房,后来还当上了管事,跟着商队出去跑商。
而白氏那么一个厉害泼辣的人,现在竟然跟个小媳妇儿似的,整天在家里干活,还要跟着邢嫂子学规矩。自己在许家的时候也是学过规矩的,只是把那画面换成白氏,她只觉得难以想象。
大妞是怀着难以言喻的心情入睡的,只是她不知道在她走后的第二天,许家三少爷就去找了老夫人。
“祖母,我想求你一件事。”三少爷讨好地说道。
“什么事呀,祖母能办到的一定答应你。”老夫人平时最宠爱三少爷,对他几乎有求必应。
“母亲说要给我选两个通房,我自己看中了一个,是祖母您院子里的,想向您求了去。”
“哦?你看中了我院子里的哪个呀?”
“是个三等丫头,叫做冬雪的。”
老夫人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郑妈妈,她院子里这么多丫头,除了身边伺候的大丫头,其他人他也叫不出名字。
郑妈妈倒是知道冬雪是哪个,毕竟她昨天才把冬雪放出府的,闻言就有些为难。
她想了想就凑到老夫人耳边悄声说道:“冬雪就是县太爷家的管事来打招呼的那个,昨儿个您才同意把她放出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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