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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一顿,又说,“其实公子也甚为惦记姑娘,闻姑娘被豪强逼婚,几日来劳心劳力,不能放心。”

玉栖听他这话,嗅出几分不寻常的意思。微风卷过来,拂落几片晚秋的叶子,落在她肩头,她也没知觉。

左凛见她默然,又说了句恳切的话,“其实料理小侯爷对公子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姑娘若是肯去找公子,求一求情,那……”

玉栖眉头一紧,低声打断道,“劳公子忧心,这点小事不算什么。今日之后,公子便将小女忘了吧,只盼公子日后顺风顺水,也不负萍水相逢一场。”

左凛无奈,听她话语中隐带拒意,觉得有些惋惜。

陛下是看重这位七姑娘的,他跟了陛下十几年,陛下向来是冷情持重,从没见过对哪个女人这般上心过。不仅为她废了小侯爷,还为了怕她被冤枉责难,特点了她那御林军的二哥哥去服侍照料……偏生这女子不开窍。

陛下是这天下最矜贵之人,断不会要个不情不愿的女子。既然如此,终是她无福了。

左凛微微一矮身,道:“既然如此,便不多打扰姑娘了,某就此告辞。”

左凛携了抄好的经文从玉府归来,不敢到别处逗留,直奔至了行宫。

行宫距离寒山寺不远,是处静谧安详的所在,陛下离宫的这几日,都暂居在这行宫之中。

左凛回来之时,正见太后身边的刘公公携着圣旨出来,寒暄两句,才知道那圣旨正是纳玉家长女玉梧为美人的旨意。

其实这旨意本该前几日就传下来,只因陛下一直不在宫中,这才推迟到现在。

刘公公身着规整,手持拂尘,行色匆匆,正要去玉府宣旨。

左凛心想玉府可热闹了,自己这才刚去了一趟,刘公公后脚就又要来了……当下没多说,向刘公公道了句好走,便趋至书房向陛下回话。

秋日的阳光本就不盛,宏伟的殿宇遮住光亮,沉郁的阴影垂下来,使得殿中肃穆而庄敬。

左凛不敢多言冒犯天颜,恭谨地将玉栖所给的油布袋子呈了上去。

赵渊手中正批着奏折,只瞥了眼那油布袋子,“她送的?”

左凛道,“陛下,玉姑娘说,经文从头到尾为您抄录了,另外还要属下转达对您谢意。”

赵渊嗯了声,长睫如扇般开合了下,视线仍停留在奏折上。

抄不抄经文其实无所谓,那姑娘脸皮薄,不叫她做点什么,她心里总是难安,他这才随口吩咐了句。

“搁下吧。”

赵渊没在意,又批了半晌奏折,直到眼尾微微发酸,才撂下了笔。

他向来是不溺享乐的,也不怎么与女子亲近,这会儿闻着那油布包散发的若有若无的幽香,神思却有些不宁。

心思一动,赵渊打开了油布袋子,那股属于女子的柔腻芳香更浓了几分。几沓宣纸倾泄而出,其上小字娟秀奇丽,虽然字里行间法度不怎么森严,却也是能入眼的。

之前她说自己字迹丑陋,却是骗他来着。

某种情愫在眼中忽闪而逝,赵渊想起她和他在一起时,她那尖削的下巴,皎月似的肌肤,以及那含辞未吐的情态……丝丝缕缕,都如暖而不烈的阳光,勾人心弦。

为色所引吗?他也有这一天。

赵渊阖了阖眼,翻了两下抄好的经文,丢在了一边。

此时,一串柔柔软软的东西从经书的夹缝儿中掉出来,正好落在他手边。

经书的外皮是藏蓝,那物却绯红似火。

赵渊轻轻拿了起来,是枚平安络。

在白日并不明煊的灯烛下,泛着熠熠红晕。

平安络只是寻常之物,这一枚更添了简陋二字。有些线头没勾好,有些排线还是松的,可以看出,这是它的主人匆匆忙忙赶就的。

赵渊注视了一须臾的工夫。

鬼使神差的,他竟觉得编得还行。

方才滋生的微妙念头此刻一发不可收拾,他握着这枚平安络,忽然也想念把它的主人握在手里的感觉。

赵渊咽了咽喉,那抹不可言说的愫意再难释然。

“左凛。”

左凛正在殿外值守,闻声急步入殿,只听那年轻的帝王轻轻说了句话,“去把圣旨截了。朕要,换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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