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个布料精简的破符,是开了光还是渡了金?
闻岁贴心帮他找了个台阶:“现在和尚都得硕士起步了,卖这么贵是给他们交社保呢?”
江暗看着他一脸呆的表情,觉得自己可能步子稍微迈大了点儿。
“嫌贵?按八个点折旧率,四舍五入三千五吧。”
三千五也是抢劫啊哥,你清醒一点。
见人沉默,江暗又退了一步,商量道:“两千一,五折了。”
再少,估计没绑着两回钱就花没了。
闻岁看他大晚上跟地摊砍价似的挺逗的,一笑一头银毛就跟着颤:“佛祖还折旧?不合适吧,会遭天谴的。”
不就是四千二么,他闻少爷钱多,给得起。
“滴”的一声,散财童子大手一挥:“扫了,加吧。”
江暗点击通过,顺带重新关上房间的大灯,房间重新陷入黑暗。
他慢慢勾起唇角,低声说:“很晚了,睡觉。”
已经凌晨三点,但被这么一来回折腾,闻岁彻底没了什么睡意。
他无聊地捏着辟邪神符,心安了不少,整个人窝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地滚了两圈,又盖着光点开了江暗的微信。
头像是一小坨黄点,点击放大,才发现是一个卡通玩偶,长得像电耗子的粗糙版。
问题在于,他这么高冷一人,怎么会用这种黏黏糊糊的可爱头像。
闻岁敲着手机屏幕陷入沉思,难不成悄悄跟哪个小女生谈恋爱了?
他顺手点进朋友圈,白茫茫的一片,毫无痕迹,点赞之交都不给机会。
胡乱巡视了一圈,重新回到对话框,删删改改:加上火锅钱,欠你4300,自己记帐
对面跟某宝客服似的,秒回:知道了
闻岁轻啧了一声,您大半夜还顾着回客户,真是业界良心。
指尖顿了顿,他小心翼翼打字:你是不是很缺钱?
觉得话题有些突兀敏感,又快速撤回消息,欲盖弥彰发了个表情包。
对面没回,对话停留在那条尴尬的撤回提醒上。
闻岁有些心疼了,他哥这几年过得果然不太好。
他把江暗置顶后,关掉手机扔到一边,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江暗刚来他家时候的样子。那会儿自己才两岁,按理来说,那么小的孩子并没有什么记忆。
但是他偏偏记得那个一脸疏离的样子,很像是还未长熟的幼狼,却露出刚长出的尖齿,保持着对生人的警觉。
“以后小暗就是我儿子的哥哥。”闻仲青抱着他,对着一票媒体笑容得体,“这孩子这么小就没了爸爸,怪可怜。”
闻岁在一边听得似懂非懂,只是觉得多了个玩伴,很是兴奋。
从那之后,他就哥哥长哥哥短的叫,小尾巴似的。
江暗一开始很烦他,或者说躲他,江风的去世怎么说跟闻家也脱不了干系,换谁也没什么好脸色。
三岁的孩子,不懂人情世故,却更加爱憎分明。
闻岁没想那么多,只是有好吃的分给哥哥,好玩的留给哥哥,认识了新朋友也不忘记介绍给哥哥。上学牵手走,晚上搂着睡,粘人得要命。
时间长了,江暗嘴上不说,态度却逐渐软化,对他的照顾越发细致起来。
很多回忆飞快地闪过,他们俩以前那些日子,真是挺好的。
闻岁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单方面原谅了江暗换房的举动,翻身摸了摸从家里带过来的旧枕头。
学校发的枕头硬邦邦的,还扁,也不知道他哥能不能睡得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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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那可爱头像作祟,闻岁好不容易睡着,后半夜梦到了江暗被一只卡通胖熊追着跑的场景。
白色小短腿一路狂飞,踩了风火轮似的,场面很是滑稽,闻岁被乐醒了。
意识混沌,他嘴里嘟囔着“三百零五次”,半闭着眼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再一睁眼,跟一双漆黑的眼睛四目相对,笑容逐渐消失。
他条件反射坐起,哐当一声,额头和对面撞了个硬碰硬。
在床边站成雕像的江暗,差点碎成断臂维纳斯。
“不好意思。”闻岁揉着脑门,被外面的广播吵得差点压不下起床气,“几点了?”
“七点五十。”江暗往后退了些,肩膀被撞出了一点红痕。
“你怎么不叫我。”闻岁还没睡醒,张口埋怨。
江暗穿着学校统一发放的迷彩裤,一边系着皮带,垂眼看他:“我叫了,你睡得太沉,还带着微笑。”
“………”
这是讽刺他堪比含笑九泉的猪。
闻岁懒得回嘴,抓着衣服冲进浴室,火速洗漱完毕,再出来的时候,江暗正准备出门。
眼皮子底下,看着锁了自己一晚上的门,就这么轻飘飘的开了。
“这门什么时候好的?”
“你睡着的时候。”
闻岁不可置信地连着按了两下门把,无比丝滑:“这得是个田螺师傅啊?还带连夜加班的?”
修锁江师傅没应声,只是默默伸腿,猛然把那盒工具箱踢回了床下,火速处理掉作案工具。
好歹大费周章地折腾一通,小黑屋一关,两人终于顺利同寝。
见人没说话,闻岁习以为常这人的冷漠,拉开门,和对面宿舍的人正巧打了个照面。
站在最前方的男生偏了偏头,越过闻岁打了个招呼:“江老师也在?这么巧。”
眼前这人叫秦思扬,就是季小屿口中提到的那个傻逼,隔壁班的,跟自己不对付了挺久。
说来好笑,原因只是因为高一篮球赛的时候,闻岁当着他女神的面儿盖了冒,抢了风头。那姑娘后来跟自己告白过一次,闹得挺张扬。
从那以后,秦思扬四处造谣他横刀夺爱,还时常挑衅,烦得要命。
这人学习算是不错,就是行为特别幼稚,脑子也不太好使。
“江老师?”闻岁拧眉,回头扫了一眼江暗,“你们认识?”
秦思扬笑得假惺惺:“也是,你们兄弟几年不见了,当然不知道你哥在外面打工赚钱多辛苦。高中那几年,全靠江老师帮我开小灶,考上京大还忘了说声谢谢。”
嘴上倒是夸着,只是三言两语就要把人身世抖落干净。
“他们是兄弟吗,长得不太像啊。”后边的小眼镜小声嘀咕。
秦思扬笑了笑,抬手在两人之间划来划去,指尖落在江暗身上:“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兄弟。”
他顿了顿,卖关子似的:“要从当年那场轰动全城的大案说起——”
“闭嘴。”往事重提,闻岁出声打断,声音冰冷至极。
“闻少爷要动粗啊,我说的不是事实?江爸爸是英雄,你应该记得最清楚,不心怀感恩是要遭天谴的。”秦思扬往旁边虚虚地躲,笑得倒很是挑衅。
闻岁不像小时候那么冲动了,只是淡淡地盯着他,浑身压不住的戾气。
后面几个室友都是好好读书的乖学生,哪儿见过这种剑拔弩张的阵势,尴尬得不知该说点儿什么,气氛一度陷入凝滞。
江暗带上宿舍门,视线越过闻岁的肩膀看向秦思扬,漆黑的瞳孔凌厉地压过去,无声威胁。
“走了,要迟到了。”他抬手在银色后脑勺上顺了顺,眼神多狠,动作就多轻。
闻岁微微怔住,绷紧的后背缓慢放松下来。
他沉着面色,低声落下警告:“你要再提江暗以前的事,我不介意陪你上大字通报。”
秦思扬从方才的压迫感里挣扎出来,轻嗤了一声,却莫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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