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桃乐丝一直与案牍为伴。
成为一名领主,尤其是她在主观意愿上想要成为一名能够被称得上“还不错”的领主,她就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种种决策都在等待着她的一锤定音,一笔一笔款项的去向她也要过目,宫廷开销的账目做得乱七八糟,桃乐丝将主管叫过来骂了一顿;还有大臣等待觐见她,甚至有人是赶了两天的路来到皇宫的。
艾斯比拿着一个精美的木板制的文件夹,把其中的文件一一递给桃乐丝过目,桃乐丝看过之后又签字。她使用的签字笔是她父亲所留下来的,在成为领主之后,她用的东西几乎全是父亲与兄姊们的遗物。
就在她这样忙碌了几天之后,一个闷热的晚上,在另外一场暴风雨可能会降临的时候,桃乐丝坐在那张华丽的用来办公和会谈的桌子前,痛苦地伸了一个懒腰。
“您需要出去走走,亲爱的桃乐丝。”艾斯比建议。
于是桃乐丝离开了这个沉闷的房间,走到了皇宫的花园之中,艾斯比一直在她的身边陪同着。带着潮气的风吹过来,花园中的大树和灌木被吹的簌簌作响,天空一片昏黑,借着从宫殿建筑窗口透出来的光,才隐约能够看清楚脚下的道路。
“今晚的天气异乎寻常。”艾斯比说。
“这只是很平常的快要下雨的天气而已。”桃乐丝回答。
“桃乐丝,您明白我想要说什么,”艾斯比走到了桃乐丝面前,拦住她的去路,“我想跟您谈谈那个女人。她来历不明,我怀疑她是间谍,或者刺客。”
桃乐丝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艾斯比的怀疑是有道理的。
她思忖了很久,然后她谨慎地开口:“爵士,我会自己去搞清楚这件事的。”
艾斯比深吸了一口气,明显是在强抑火气:“陛下,我只是在担心您。”
“我明白您的好意,爵士,但是我想,希尔达这件事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我能够处理好。”
“当您发现您处理不好的时候,就已经太晚了!”
“爵士,您了解我,”桃乐丝叹了口气,“我认为,希尔达不是间谍,也不是刺客。”
“您是如何判断出来的?”艾斯比讥讽地问。
桃乐丝语塞。过了好一会儿,她说:“一种……嗯,感觉。”
艾斯比刺耳地冷笑了一声,惊得一只停在书上的鸟儿扑拉拉地飞走了。他不再与桃乐丝争辩,而是甩开桃乐丝,大步流星地走开了。他那愤怒的脚步声踩在花园小径上,转过一个弯,就听不到了。
桃乐丝走到路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她不愿意和艾斯比争执。毕竟,在恩格尔,在桃乐丝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艾斯比是她唯一的朋友。更何况,艾斯比还洞悉她的秘密。尽管艾斯比总是跟她吵架,还喜欢嘲讽她,但桃乐丝知道艾斯比是个好人——傻乎乎的好人。
她坐在长椅上想着这些事。暴雨将来的夜里,空气总是很闷热,稍微动一下就要出汗。于是她就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好像是在等待。
在几分钟之后,她忽然对着玫瑰花丛开始说话。
“您已经过来了,为什么不出来?”
花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希尔达从绽满鲜花的枝条中走了出来。她穿着黑色的衣裙,隐藏在黑夜的灌木之中,着实令人难以发觉。不过桃乐丝刚才是怎么判断出来她就在那里的,这可真是说不清楚。
“我不想惊扰到陛下。”希尔达说着,对桃乐丝行了一个礼。
桃乐丝说:“您知道您不会惊扰到我的,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而且看起来心情不好。”
希尔达缓慢地走过来,在长椅的另外一端坐下。桃乐丝希望希尔达能够坐得离她近一点,不过她已经不想再对希尔达发号施令。
“我刚才和艾斯比爵士争吵了几句,他很生气地从这里离开了。”桃乐丝忽然说道。
希尔达应了一声,并没有发表什么评论。
“我不会厌恶他,只是有的时候,当我想要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我想要得到他的支持。”桃乐丝说。
也不管希尔达的沉默,她一股脑又说了下去。在希尔达面前,尤其是两人独处的时候,她总是有很多话要说,好像是发表演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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