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身心放松的假期总是过得很快。
年味未消,但这座城市已经重新被上了发条。
返城的人潮拥挤,A城到处又布满了为生活奔走的脚印。
很多单位都已经开了假,其中医院最早。
医院过年的时间往往比其他地方更短。
阎王才不会仁慈地体贴人间是不是在过节,医院日常和阎王抢人,自然是连年不休地连轴转。
初八这天,徐英华陪着陈逸来医院复查。
陈恒之已经回上海上班,陈盼之本来要跟去医院的,围巾帽子都戴好了,老陈却死活不让她跟。
老陈只装作不以为意地说:“你别去,复查而已还用得着全家出动?你妈陪我去就行了。”
其实,陈逸心里老是记挂着那个老是盯着自己闺女看的小医生,哼,不怀好意!
干脆让陈盼之搁家看家!
陈盼之想想,复查应该问题也不大,而且反正自己总会看到报告的,那就留在家里把午饭做了等他们回来正好吃。
还是刘院的专家号。
老陈又验血又拍片地整了一圈才坐到刘院面前。
刘院是老专家,头发已经半白,外面排号的人绕了一圈又一圈,但刘老从来都不急不躁,垂着老花镜认真地判断每一位病人的情况。
宋景明是刘院惯用的副手,每每刘院看诊,他必定坐在一旁。
陈逸一看,呵,这小医生果然在!幸亏没让陈盼之来!
老陈心里得意,哈哈怎么着,瞧不着我闺女了吧!
其实,陈逸还真是算得有几分定。
早在看见陈逸名字的病历本的时候,宋景明就不动声色地留意了人群,她没有来。
刘院唤了他一声,他回神,却心头隐隐一跳,刚才自己竟然是有几分失望吗?
陈逸的复查结果很好,没什么问题,应该不会再来医院。
宋景明心想,以后应该也没什么机会再见了吧。
不过医生和病人家属之间难道不是本来就应该这样的。
他暗暗有些地自嘲。
另一厢,正被人记挂着的陈盼之正在七中教师办公室专注备课。
寒假已经接近尾声,校园里也渐渐有了人气,住校的孩子已经零零星星地回来了。
还有贪恋学校篮球场的孩子们,他们比众人都提前知晓春天的温度,脱了棉袄,单穿着织纹的毛衣在广阔天地里跃动。
再过几天,校园里的广玉兰会发新芽,樱花树也会结小花苞,春意盎然的新生活又将开始,全不管过去的那个寒冬曾如何萧索。
陈盼之还是怕冷。
诺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不好意思为她自己单开暖气,有些太浪费了。
她坐在工位上连围巾都没摘,只用马克杯接了热水,双手围着温暖的杯壁,热水的蒸汽熏在脸上,如此也能略略御寒。
为了给高三的总复习腾出更多的时间,这学期需要完成两本必修的教学,还有好几个写作专题要讲,压在她肩头的任务不可谓不重。
陈盼之要求自己在学期之初就写完整个学期的教案,正式开学后再每周复盘,这样既能够把握总体教学要求,也能够减轻一些开学后的压力。
陈盼之面前摊开教师用书和两三本练习册,埋头专心致志地分析着。办公室里安静得只有时钟的走针声。
忽有脚步声临近,可以听出是女士小短靴拍打在地砖上的声音,接着办公室的铁制门被滋拉一下拉开。
一名女子一边进门一边小声嘀咕:“什么鬼安排,大冷天的没开学还让人来值班!”
陈盼之转过头去,是刘洁,和陈盼之同一届进七中的新教师,也是徐瑗所在的高一五班的班主任,教英语。
听她所言,可以猜出今天应该是轮到她值班。
刘洁爱时髦,上半身是花色繁复的短款呢外套,下半身是短靴搭黑皮裤,再加一抹大红唇,风情又艳丽。
这身打扮明显是有约在身的。
陈盼之不由得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从某衣库买的大棉服,朴素又臃肿,一股板板正正的学生气,哪里像是已经步入社会的成年人。
一股冷气混着刘洁身上甜甜腻腻的香水味涌入办公室,又随着复而关上的门被凝滞在室内,陈盼之闻着感觉不太舒服,偷偷搓了搓鼻子,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刘洁留意到办公室打开的灯光,察觉有人,然后才看见陈盼之。
意外中带着尴尬地打了个招呼:“哎呀,陈老师你这么早就回学校啦,这天还冷的,怎么也不开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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