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份突如其来的关怀,原本平凡普通的一天好像也多了一些温暖的色彩。
八班的孩子们都看见今天小陈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笑眯眯的。
但是陈盼之今天要讲的是《过秦论》,贾谊的托古讽时之作,这并不是可以用轻松的心态去学习的内容。她翻开课本之后,就换上了一副严肃认真的神情。
孩子们都不太喜欢上文言文。
加之考纲里要求掌握语法,陈盼之必须将每个古今异义、词类活用,balabala……的都讲解清楚。孩子们还来不及领略贾谊政论的拳拳用心和源远历史的磅礴宏大就已经先被琐碎凌乱的课下注给吓跑了,更不要提令人闻风丧胆的“背诵并默写全文”。
明天就要去春游,这群皮猴子的心思估计今天一整天都很难在课堂上。更何况在那些对文言文不感兴趣的孩子耳朵里,字字深奥又枯燥的古文听起来根本和念经没什么区别。
陈盼之站在讲台上一眼就看见了底下那几个昏昏欲睡的小脑袋。
其中辛少然最明目张胆,直接趴在桌上,也不知道拿本书挡一挡。
坐在他前面的皓子,用一只手撑着头,虽然也困,但至少还相当倔强地握着笔,只是眼神不由自主地透着迷离,大脑袋一点一点地。
陈盼之边讲边走下讲台,脚步轻轻。
专注在课本里的孩子都不以为意,只有那些心里绷着一根警戒弦的瞌睡虫分外留心。
皓子朦胧恍惚的余光里,忽然出现了一只穿着黑色单鞋的小脚。
他的眼皮猛地睁开!
果然!陈老师在靠近!
他赶紧两只手抓起课本,将背脊挺得笔直,还企图将他本就又宽又厚的后背舒展得更开一些,好挡住他后面那个依然睡得无知无觉的辛少然。
陈盼之在心里发笑:我站着,你们坐着,你再怎么挪,我也很难看不到好不好!
她步步逼近,皓子抓着课本的胖手指捏得越来越紧,额头几乎要紧张得流下汗来。
可是陈盼之最终还是停在了辛少然桌前,用课本敲了敲辛少然的桌面。
辛少然这才从胳膊里抬头,背往后仰靠在椅子上,示意他已经醒了。
醒了就行了???
陈盼之嘴里还念叨着:“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语调未变,但警告着辛少然的眼神也没有移开,瞥了眼辛少然桌上的课本,又挑了挑眉。
等到辛少然终于妥协地按照指示打开课本的时候,陈盼之这才挪步走回讲台。
她回身的时候看见皓子趁机把头扭到后桌冲他辛大哥挤眉弄眼的,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下课的铃声很快打响。
想着明天春游连着周末,既然要玩就玩个痛快,陈盼之就没有留很多作业。末了又交代了几句明天的注意事项,就离开教室。
她抱着课本还没有完全踏进办公室,就看见刘洁倚靠在她的办公桌边上,手里端详着早上宋谕给陈盼之带来的纸盒。
早上拍完照后,因为很快要去上课,陈盼之就没有收拾,纸盒子就敞着放在了她的桌上。
诶,她该把东西盖好再走的。
陈盼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顶着刘洁的目光走上前。
刘洁率先开口,分外热络:“陈老师下课啦。”却并没有把东西放下的意思。
“恩。”陈盼之客气地回答了一声。
“我恰好看见你桌上摆着这个,看起来很不错,护嗓的吧,是在哪里买的?”
陈盼之状似自然地伸手示意,刘洁只好暂时把东西放在了陈盼之手里。
“不是买的,是朋友送的。”
“是那天来接你的那个朋友?”
陈盼之顿了一顿,她有点明白刘洁想问什么了,但是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于是按实说:“是。”
“是姓宋吗,也太有心了!”她果然是看见了里面的留字。
刘洁一点也不见外地继续要求:“可以给我一包试试吗?我最近嗓子也不太舒服。”
陈盼之淡淡地微笑,抽出两包递给了刘洁。
刘洁达到目的,留下两个字:“谢了。”这才满意地施施然回到她自己的工位上。
陈盼之心里对刘洁有些无语,但也犯不着跟她计较这些。
她只是暗暗地越来越担心徐瑗在刘洁班上直线下滑的英语成绩。回头得悄悄向宋谕打听打听有没有熟识的退休英语老教师。
徐瑗不是一个不分轻重的孩子。虽然看着不着调,但其实也想好好学习。然而徐瑗已经不止一次地向自己抱怨过刘老师在班上照本宣科,她学不到东西,想进步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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