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震惊道,“少爷您这就好了?”
江熙沉低眉心不在焉地摩挲着指节:“不然呢?”
“少爷?您费了那么多心思……”
江熙沉皱眉道:“木已成舟,板上钉钉的事,我还想有什么用,成本已经这么高了,再浪费心情,我这成本不是高破天了?我要的是成婚,是谁不重要,不求有赚,总得控制成本,将我折的本马上补回来平了。”
“……”管家在最初的震惊非人哉的茫然后,勉强恢复正常,“公子,成婚又不是做生意……”
江熙沉唇线抿起:“所以他们总是落得一地鸡毛,哭哭啼啼,纠缠不清。”
管家一噎,竟无言以对:“……少爷说得是。”
同一时间,江熙沉已经收拾好心情在门口等待退婚旨意,他一向知晓情绪碍事,于解决问题毫无益处,这些年克制情绪只往前看从不回头的本事早就练就的炉火纯青。
薛景闲也在薛府住处一边下棋一边等待退婚旨意……外加严惩旨意。
薛景闲左等右等,棋下了几盘,天都大亮了,圣旨都没来,他和罗明对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有点不对劲。
这边门口,江熙沉左等右等,的确等来了下朝的户部尚书,却是脸色铁青的户部尚书。
江熙沉一怔,打量一二,户部尚书两手空空,并无圣旨,身后也没跟着像是来宣旨的人。
“爹。”江熙沉神色冷淡地迎上去,敷衍至极地行了个礼。
户部尚书看了他一眼,对他的态度见怪不怪,冷笑一声,理都没理他,擦肩而过甩袖进去了。
江熙沉抿了抿唇,抬头又是一脸风轻云淡。
江尚书贴身伺候的跟着江尚书往门里进,经过江熙沉时停了下来,四顾了下,凑近江熙沉耳畔,低声道:“圣上说,男子风流,人之常情,这就要严惩,未免大惊小怪,过于苛刻,但他此番不顾人言的荒唐作为,也的确委屈了少爷,让老爷面子上难堪了,有罪,但罪不至此,应当宽容一二,再者,你情我愿情情爱爱的事,他管像什么话,他说姑且给薛家公子一个机会,让皇后替你二人从中调停,提点敲打他,若是实在不行,再行退婚之事,如此也不算薄待老爷,埋没了你。”
江熙沉面色如常:“多谢。”
那伺候的这才若无其事地跟进去。
等人走了,江熙沉表情才不可思议起来。
这……居然都没退掉。
薛府里,薛景闲手一松,在一把棋子哗啦啦落下的声音里,匪夷所思道:“这居然都没退掉?!”
罗明也是一脸茫然,大半个朝堂附议,他本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了,结果居然……
皇家什么时候注重过升斗小民的意见?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就是做错了又如何?如今却开恩了……
薛景闲感觉到了浓浓的荒谬感,以往任何事,从无这么多变数,偏偏退婚的事,多得是意外,次次结果都出人意料,让他都怀疑他是不是江郎才尽,伎俩拙劣,不然怎么屡屡失手?
薛景闲心情无比复杂,默默开始审视自己是不是自视甚高,其实并无自以为的自知之明,追问道:“那是何惩罚?”
“让你和江熙沉在皇后那儿见上一面。”
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薛景闲神色慢慢不可思议起来:“就这?没别的了?!”
“……”心腹“嗯”了一声。
“就就就……见一面?”
“对。”
薛景闲沉默了好一会儿:“行吧……的确是惩罚。”他抓了抓头发。
这都是什么。
“算了,”薛景闲深吸了口气,彻底认命,眨眼又振作起来,灌了口茶,在罗明询问的眼神里,淡道:“不是要见面调停,停不了便是,帮我备身衣裳,等着面见皇后。”
罗明出去了,薛景闲情绪下去,忽然皱了下眉,心中疑窦一掠而过。
调停为什么不让他的便宜爹和江熙沉的爹见面调停,或者实在关心臣子,将定南侯和江熙沉的爹叫过去亲自训导几句,而是让他和江熙沉进宫由皇后调停?
这是什么规矩?这种事什么时候轮到小辈说话?
他懒得想了,京城水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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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府。
皇后的懿旨下来了,宣江熙沉晚间进宫陪膳。
所谓的陪膳,不是坐下一道用膳的意思,是站着伺候她用膳。
屋子里,江熙沉对镜左瞧又瞧。
父君在身后松了口气道:“也亏你以往自己要学,不然忽然叫陪膳,岂不是暴露了……”
大殷重礼,子女是要伺候父母用膳的,可江熙沉在家里哪做过这种事,自己又哪里舍得?
也亏他这越跑越歪的儿子,虽然底下有无数套面孔,面上那固定的世人认可的一套却做的无可挑剔,该学的一个不漏的学了。
父君松了口气,怕他时隔日久忘了,又开始一刻不停地提点,铜镜前江熙沉回眸,他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父君瞧着眼前焕然一新的江熙沉。
江熙沉俊秀的眉眼弯起:“父君,好看吗?”
父君瞧着眼前光风霁月的小公子。
江熙沉故作矜持一笑:“薛公子会喜欢吗?”
父君的脸霎时红了:“你、你这……哪像话!”
“我又不会当着他面问。”江熙沉见他支支吾吾,有点没劲儿,自己又回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含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他要是这都不喜欢我,就是他脑子不好,眼神也不行。”
他声音向来是清冷中透着点温润的,如今却还带着一丝狡黠和万般皆不放在心上、自己最优秀的少年郎的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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