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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大牢里畏罪自尽的罪犯并不鲜见,然张舍人篡改诏书一案立于风口浪尖,朝中人人紧盯,太子一手查办,上上下下皆密不透风,连原本从北衙借调去大理寺的禁军也给调了回去,由太子亲卫协同大理寺办案,却失察至此,案情水落石出不提,竟让罪犯死在狱中。

旁的文章暂且不论,仅是疏忽大意办案不力 ,便能让太子好好喝一壶。

荣相对此自然心知肚明,唯独拿不定这幕后动手之人到底是何方人马。若是被太子寻得蛛丝马迹,再反将一军,便落了下乘。

两辆并停的马车之中,各人有各自的心思和思量。

荣相眯眼打量对面车中的靖安公主,越发觉得公主脱离了掌控。即使此事不是她亲自动的手,也决计少不了她在背后推波助澜。

如今讨伐太子,公主尚且与荣家在一条船上。可若他日太子一倒……

荣相缓缓开口道:“秦王马球场上受了惊,公主不进宫去瞧瞧?请公主替老臣向皇后殿下和秦王问个安。”

赵嘉容广袖下的柔荑隔着衣袍在谢青崖肩背上轻轻画着圈,闻言低垂着眼道:“母后恐怕并不愿意见我,舅父若要问安,还是亲去一趟吧。”

荣相怎么也想不通母女之间、嫡亲的姐弟之间为何会闹得如此僵。若太子失势,秦王做储,公主又怎能不依附同胞的皇弟?料她迟早有一日会低头,如今便纵她胡闹罢了。

“初八老夫人做寿,你外祖母盼着你过府来热闹热闹。”他言罢,也不等公主应答便撂下车帘,吩咐车夫驾车启程。

赵嘉容望着远去的马车,冷哼了一声。那位疼宠嫡孙入骨的荣老夫人一向不待见她。盼着她去寿宴?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车轮滚滚而去之音由近及远,谢青崖裹在衣裳底下脸都憋红了,听见车走了,忙不迭扯开罩住头的衣袍。

他正欲起身坐直了,又被公主伸手按了下去。

他僵着身子顺从地伏下去,扭过头面向公主,瞥见她下颌紧绷的弧线。

“真死了?用刑太重?”他忍不住问。

公主垂下眼眸望着他,摇了摇头,嘴唇无声翕合:“陛下。”

昨夜王永泰用刑逼供,张舍人撑不住昏了头,‘脏水’泼到了皇帝身上。

皇帝迟迟不曾动手,是想借由太子之手粉饰此事。谁曾想太子偏要借此事中伤靖安公主,逼得张舍人开了口。

“初八……”赵嘉容一面盘算着日子,一面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谢青崖的肩背。

“下月初八。”他下意识接了句。

公主指尖顿了下,经他一提醒才忆起下月初八是自个儿的生辰,一时间有些失神。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公主三年前的生辰。

一晃整整三年了。

他们和离那日,便是在公主那年生辰的前夜。

……

靖安公主自出宫建府以来,在朝中积威愈广,生辰宴也办得愈来愈热闹。

那年生辰宴前一日,公主府上上下下皆忙着操办公主的生辰宴,一早便有琳琅满目的贺礼送至府上。陈宝德拿着册子一笔笔仔细登记,妥帖地记录在册。至晚间入公主内寝,朗声报出送礼人和与之对应的礼品,念给公主过耳。

翌日恰好并无早朝,这夜谢青崖顺理成章地披着薄薄的单衣入公主内寝。

他自陈宝德边上擦身而过,垂眸瞥了两眼礼品册。这几年公主颇费了些心思经营人脉,这些贺礼提前送至府邸的,多半是明日生辰宴不便亲至之人,其中有不少地方任职的官员。至于所送贺礼无非是些金银珍宝之类的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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