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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节太阳还没出来之前,空气里犹带着初夏特有的凉意。

习习凉风一吹,周身舒爽。

趁着这个当头,正好割麦子。

都说少年人学什么都快,刘乐阳昨天才上手割麦子,又有多年侍弄田地的经验,今日俨然已是一副割麦子的老手了。

弯着腰,右手持镰刀,左手抓着麦秆往刀口上一送,镰刀略用力一拉,手中的麦子中就割了下来。

用不到多大的劲,就是得一直弯着腰。

时间缓慢过去,不断重复的动作,双手再是不大用力,也渐渐酸乏起来了。

最难受的还是腰,酸疼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面朝黄土背朝天,真的太不易了。

难怪在乡间的时候,常听人说割麦子是最苦的农活。

太苦了,苦不堪言。

和昨日一样,无数个念头想甩了镰刀不干了,可想到往年都是阿翁一个人收割了两亩地的麦子。

阿翁都快是古来稀的年纪了,自己正当年少,如何不能坚持。

只在心里默背着《孟子·告子下》,权当这是“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咬牙再咬牙,不然等到日头升上去后,那才是一天最难的时候。

炙人的太阳烤在背上,晒伤皮肤倒是其次,稍微娇弱一点怕是人都要晕倒了。

不觉间日头也终是升上去了,天气有了夏日的炎热,汗水不断从脸颊滴落在田间地头。

早上为了飘逸的美感刻意留下的几缕鬓发,也已经被汗水浸湿,粘在了满是潮红的脸颊上。

可她连擦汗的动作都忘了,脑子里早已空空如也。

《孟子·告天下》是什么?

唯一的念头只有赶在午时前尽可能多割些麦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田埂上终于传来文伯的声音:

“已经午初了,厨房开始备食了,小娘子休息一两个时辰也不打紧,等日头偏西再下地,今日也能把这亩麦子收完。”

刘乐阳来农舍这边,一惯是只身前来。

大概太累了,又没有侍女提醒,文伯的话传入耳中,刘乐阳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俗话道一白遮三丑,她一张脸自是没有丑的地方,可所谓肤白貌美,又岂能黑呢?

即使初夏上午的太阳温暖舒适,刘乐阳也唯恐晒黑哪怕一丝半点,头上戴了一顶有白色薄纱长及肩胛的兜帽。

对跟着阿翁多年的文伯,她是颇为敬重的,想撩开薄纱回应一二,才感觉自己好像骨头与血肉都分开了,竟是直不起腰来。

刘乐阳闭上眼睛,缓了一阵,才慢慢直起腰杆。

看着脚下黄土地上金色的麦穗,眼前阿翁刷了白漆的院墙,那墙真白,应该是今年正月新刷的,雪白的好似新筛的麦面。

一阵微风吹过,金色的麦穗随风而动。

刘乐阳深吸了一口气,好似闻到了阵阵麦香,脸上不觉露出了一抹笑容。

金色的麦穗,白色的麦面,鲜明的色彩,这就是丰收,养育了黄土地上的所有人。

真好。

难得有这样质朴的感慨之际,刘乐阳犹自感悟着这一刻,一时都忘了回应文伯,忽而就听一个男仆的声音禀告道:“文管事,成德节度使夏云川拜访,此乃拜帖。”

话语随着逐渐炎热的风传了过来,这一次没有半晌反应不过来,薄纱下面,刘乐阳猛地瞪圆了眼睛。

这时,男仆的声音又说道:“刚才二郎君也回府了,带了三个国子监的学生,说是要到农舍叨扰一顿午食。”

话音未落,“咚”地一声镰刀落地。

文伯和男仆闻声看来。

白色薄纱下,只隐约可见刘乐阳姣好的轮廓。

刘乐阳欲哭无泪,早知道今日嘴巴如此灵验,她该道李瓒被废黜东宫之位,大甄氏被幽禁冷宫。

一念闪过脑海,刘乐阳内心强大,很快调整妥当。

仿佛手酸腰痛根本不存在一般,刘乐阳行止如仪地弯腰捡起田地里的镰刀,方隔着面纱向田埂上的二人微微颔首,就径自回了农舍北面的杂物间放镰刀,再缓缓解下缠在手间起保护作用的白色布条,脑子则飞速地转动着。

现在回去换衣梳妆肯定来不及了。

说不定夏云川和刘之成师徒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自己这一回去,十之八九是自投罗网。

阿翁这里也没有梳妆的物什,她也不可能藏起,阿翁这里就巴掌大的地方,藏起只会更没脸。

看来只能这样了。

打定主意,刘乐阳也不耽搁,赶紧去厨房的水缸里舀了一盆水,先清水洗了一把脸上的汗渍,就拿着缠手的白布条把脚上红靴子间的黄土掸干净,再仔细检查一遍,看不出有泥土的迹象,这才出了农舍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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