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侍女手捧一张七弦古琴走过来。
另有仆从搬来琴桌。
崔曜坐下,口中自语:“在下五岁学琴,至今已过十一载岁月,不说有子期嵇康之才,但也颇晓音律。”
“而我最得意的曲子,便是《聂政刺韩王》!”
宾客们闻言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广陵散》?真的假的?”
“不是说自魏晋后,此曲的指法失传了吗?”
……
场面一度喧哗,没有丝毫平息下来的迹象,李衮师咳嗽几声:“诸位,请安静。”
众人旋即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盯着崔十郎。
崔曜开指,其手指修长白皙,宛如羊脂美玉。
咚!
他抚琴弹奏,刚开始的小序止息旋律徐缓,音调明净,好比清泉从溪涧流淌,注入众人心田。
很快,琴曲进入大序,音律变得燥动不安,象征着聂政得知父亲被韩王所害,心中怨恨愤慨之意。
崔曜左手按弦,右手拨弦,随着时间推移,乐段渐入正声!
曲调在一阵急促低音后,猝然激昂,浩然正气喷薄而出!
原本听得如痴如醉的众人被惊醒,他们心神跌宕,情绪伴随旋律来回起伏。
经过一段高音后,全曲迈进高潮,整座宅子仿佛被一股不可竭尽的怒火吞没,音乐壮阔豪迈!
甚至有听众依稀见到聂政手持短剑,步步逼近韩王的场景。
有道是,纷披灿烂,戈矛纵横!
待旋律趋于平缓,高潮落下,迎来了乱声。
这一段来自聂政大仇得报,喜极而泣的情感抒发。
不断变化的音色交织统一,最终于悠扬的尾声中戛然而止。
曲毕,整个宅子静谧安详。
众人神态各异,面色回味:“此铮铮之音,憾人心魂啊。”
“无与伦比!崔郎这首广陵散,不亚嵇叔夜。”
......
宾客们赞叹不已,李衮师点头:“十郎的广陵止息,真是声声入耳,余音绕梁啊。”
崔曜面色不变,似乎早已习惯他人的吹捧。
而李佶听完,也不得不称好:“不错,真是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哦?郑兄甘拜下风了?”
李佶一笑:“非也,尚未比试,怎么能认输呢?”
这还要比?
许多宾客内心腹诽,换作他们,早就认栽了,免得自取其辱。
张衍也这么认为:“廷煦,要不我们让一局吧,对方明显精通音律。”
刘幽释点头,安慰道:“是啊,师弟你身手那么好,下一场肯定能胜出。”
李佶摇头,默默走前。
周淳不满道:“干什么?莫非真要比?”
李佶没睬他,朗声道:“来人,秦筝!”
众宾客闻言一愣。
周刺史冷笑:“在座的都是高雅之士,你却要弹奏那靡靡之音,汝当这里什么地方?烟花巷吗?”
也不怪他如此看待,在古代,琴乃八音之首,超世脱俗,阳春白雪。
而秦筝是下里巴人,音调太过悦耳,被清高的士大夫所鄙夷。
李佶神色奇怪:“说好了乐器自选,为何不给我机会?”
“你若是抚筝,不配与崔郎比!”周淳满脸不屑。
而崔曜开口了:“既然郑兄执意要比,不妨让他弹奏一曲吧。”
崔十郎发话,周刺史不再多言。
不一会儿,琴桌的琴换成了秦筝。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投向李佶,他坐过去,深吸一口气。
李佶之所以敢应承下来,自然是有几分底气。
穿越前,他母亲是中学音乐老师,可以说,李佶从小泡在乐器里长大的。
只是多年不接触声乐,难免会有些生疏。
况且唐代古筝只有十三根弦,与21世纪的二十四弦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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