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云回答道:“回陛下话,此刻宋姑娘怕是已经出了围猎苑了。”
楚策安猛地起身,甚至那力道之猛烈,竟是直接掀翻了几人合力才能抬起的案桌,案桌上的大檠以及案牍散落一地,书房里的侍从们皆是跪于原地,蜷缩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生怕陛下的怒火转移到他们身上。
即便是勒云自他从楚策安刚回宫时就赐予他,做他跟前内侍,忠心耿耿,竭力服侍,也从未瞧见过陛下如此的失态,甚至陛下对她也算得上和蔼,但就在此刻他跪于地上,心里也是想的今晚或许怕是要葬于这皇家猎苑了。
十七岁的帝王,分明是棱角分明的绝世无双的公子模样,但却有着无比迫人的威压。
楚策安在书房里转了一圈,竟有些无力的说道:“给我护好了她,但别让她察觉。”
原本做好今夜就葬于此地的勒云愣了愣神,随即犹如叩谢大恩一般的回道:“是。”
这夜的帝都下了一夜的豪雨,猎苑内更是吹着摧枯拉朽一般的狂风。
楚策安向来不爱繁琐与铺张浪费,今夜歇息的寝殿内格外的空旷,除了自门口到龙床前一地两溜的大檠灯,一处衣架,这屋里竟是无多余的一物。
屋里十分的静谧,楚策安向来不喜屋子里有其他人,是以他跟前从来没有守夜的侍从,龙床上的他盖着明黄色的被褥,紧闭双眼沉沉的睡着。
梦里的血海和那一张张早就不存在于世间的面容,一一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原本平和的剑眉猛地蹙起。
随即一柄柄尖锐的利器向他刺来,他步步退,却是躲不过这四面而来的血刃,他拿起地上突然出现的剑,猛地挥开,那帷帐掀起的轻微浮动,令他瞬间警戒的睁开了双眼。
楚策安在睁开双眼的一瞬间,犹如狼王,他甚至在一瞬之间就手中握着一柄短刀护于身前。
但随即他马上就察觉到这屋子里只有他一人,这才脱力般的放下了手里的短刀,发出沉重的呼吸。
他不知为何在这两年里,自他登基之后,安睡之后逐渐的就开始夜夜梦魇,明明在他登基之前他所经历的犹如恶鬼一般的困境中他尚能安眠,为何登基之后,却陷入夜夜梦魇之中。
这夜日常一般,在梦魇之中醒来,他正欲起身,却顿住了,只有一次是例外,那一次他没有陷入不见天日的梦魇之中,那时在昨日午后的小憩,梦里没有了满地的泥泞,也没有了那皇家天子尊贵下的颓丧死亡之气,也没有了那嫡亲血脉之间的残忍掠杀,有的只是一间小小的院落里,在翠绿的山色间,一个仪态万千女子的垂泪,还有那腰间挂着的一枚玉佩。
他微微侧身,如炬的目光透过明黄色的帷帐瞧着这昏黄的寝殿,接着缓缓陷入沉睡,一觉到了天明。
这夜,宋静嘉带着秋月亦是回到了才离开不久的寺庙小院里。
第二日清晨,秋月收拾着许久不住人的屋子,而她则将怀里抱着的外祖父送的满满一匣子物件放到了屋子里的架子上,却瞧见那架子上还空着,突然想起了还放在帝都兰苕院里的物件。
她请山里的和尚给山下的永宁侯府侯夫人带话,说是要下山收拾自己的东西。
却被当日下午回来的僧人告知前儿永宁侯府的院子里走了水,大半的府邸被烧了个遍,其中就包括了她住的兰苕院。
宋静嘉靠在床头,一副病容,前夜里赶路,半夜又遇见了豪雨,一时不察染了风寒,本想着无碍,谁知拖了两日竟是脚都不能落地了,头昏眼花之间又听见了那院子竟是烧的什么都没有了,血气冲头,头顶一阵剧烈疼痛,惊呼一声,竟是直接气的晕了过去。
秋月彻夜不眠的照顾了一宿之后,第二日总算是醒了归来,过后的两日虽因着喝药倒是好了些许,但整个人也是蔫蔫儿的,无甚精神。
偶有听见那和尚们开始打扫寺庙,甚至将整个玉泉寺都浣洗了一遍。
宋静嘉也未仔细在意,偶尔拖着病体带着秋月出寺庙,也都是为了去寻草药。
他外祖父杏林泰斗,她虽无意入杏林,但在外祖父的耳濡目染之下,寻常病症她也是可诊治一二。
这日天气凉爽,她和秋月于半山腰处采摘草药,忽瞧见山下山道处几十人拥护着一人前来,她垂首望去,瞧见的是在日光下有些晃人的绫罗绸缎。
她不欲相遇,于是带着秋月错开众人,转身往着更深处走去。
谁知那穿着华丽的男子竟是一眼就瞧见了半山出的主仆二人,即便是尚未瞧清楚容貌,但那风流的体态却是让他目光都发了直。
原来这一身华服的男子是一闲散郡王之嫡出之子,目光短浅,好吃懒做,更是有名的好色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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