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这是做什么呀!”篆儿又哪里只顾得震惊,连忙扯了帕子上前去替姜芙擦拭沾在脸上的柴灰。
姜芙看一眼她身后滚滚柴烟的庖厨以及连连咳嗽的厨娘婆子们,面上露出了一丝尴尬来,只见她将篆儿扯到一旁,小声道:“我想自己生火,没成想就变成这样了。”
“……”篆儿皱着眉,边为她擦脸边无奈着急道,“娘子没事儿跑来这灶屋生什么火呐?这都是我们这些个下人做的活儿,娘子哪里会?”
“我想给沈郎君将药煎了,还想给他熬些清淡小粥。”担心旁处的婆子们听到,姜芙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一脸的苦恼,“可是我没想到柴竟这般难烧。”
“娘子就算要给沈郎君熬这熬那的也不用自个儿这般早到灶屋来亲自生火啊!”沈郎君沈郎君,又是沈郎君!篆儿心下无奈。
“沈郎君平日里都是自己一人这般过活的,我想自己受一受这其间辛苦。”单就生火这一件小事她都觉得难,其他的她就更做不来,“我想早些将药煎好把粥熬好,如此便能早些送去给他。”
“娘子你是做不来这些事情的。”篆儿也不再道沈溯的任何不是,而是就实劝姜芙,“娘子若是亲自做下来这些事,怕是入了夜都没法给沈郎君将药煎好,娘子若是不放心将这些事交给萝落,那便交给篆儿。”
姜芙拧着眉犹豫了好一会儿,想着自己已经在灶台前摆弄了大半个时辰还没能生起火来的柴禾,终是只能放弃,“那就交给篆儿你了,粥熬清淡些的,沈郎君他背上有伤,还是先不食荤腥的好。”
“篆儿晓得。”篆儿连连点头,“娘子回屋等着就好。”
姜芙这才点点头,不情不愿地回软玉轩去了。
待她离开,一众厨娘婆子婢子们齐齐舒了一口气:终是把娘子这个小祖宗给请走了!她要是再这般折腾下去,该让人以为这灶屋走水了!
萝萝最甚,只见她跑到篆儿跟前,直朝她投来崇拜的目光,“篆儿姐你可太厉害了!就这么一会儿就将娘子给劝走了!”
她们一群人劝了娘子大半个时辰都没能劝住!
“干活去。”篆儿睨她一眼,萝萝笑着跑开。
篆儿重重叹口气,也转身往庖厨里去了。
那个卖花郎定是给娘子灌了迷魂汤!才让娘子变得都不像娘子了!
*
为免沈溯不按时煎药喝药,姜芙才回屋换了一身衣裳便又到庖厨来,让篆儿将今日的三服药一并煎了,再让婆子分别找来三只盛水用的竹筒,将煎好的三服药分别注入竹筒内,并将盖子盖严实,以免将药汁撒出来。
倒是那碗糖豆粥不好提拿,为了不让它撒出来,且还能保证它在送到沈溯手里时仍旧温暖,姜顺这去往城西外郊的一路,被姜芙要求马车既不能快也不能慢更不能摇晃颠簸,真真是让他将他这么些年驾车的最高水准给发挥了出来。
篆儿看着一路上都亲手端着这碗糖豆粥的姜芙,心中忍不住叹:那卖花郎究竟是修了几世的福分?
就为了这么一碗糖豆粥,娘子天还未亮便起床亲手烧柴不说,这还端着护着一路,就担心他不能吃上一口暖乎的。
娘子如今待那卖花郎,真真是比从前待苏郎君更真更痴。
天色全全放亮时,姜芙的马车已经驶在去往城西外郊的路上。
沈溯挑着盛满各品鲜花的马头花篮,也已从小院出来,往城里方向而去。
西城外郊的路上行人车马向来不多,若是路上遇着迎面而来的人或车马,沈溯便走到一旁,将路让开。
而路上无论路上行着谁,他都不会抬起头,从始至终只看着他脚下的路。
眼下时辰尚早,本就少有人走的路上静悄悄的,只有雨水落在周围草木上的沙沙声。
沈溯走着走着,忽闻前方有车辙声传来,虽还未见着马车,他已先走到路旁。
此处路窄,不便车马通行,他便在路旁停下,待马车驶过这一段路后他再继续往前。
他未有抬头,并不知路过的马车由谁人驾车,车上又是载着谁人,他只知车轮撵到了一个水洼,泥水溅到了他腿上来。
马车因着车轮撵着这个水洼而猛地一晃,车中人似是未能坐稳,轻呼了一声。
只这轻轻一声,沈溯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明明想要继续往前走,也明明不打算回头,可他不知自己是怎了,仿若鬼使神差般,转过身,微抬起头,朝已从自己身旁经过的马车看去。
只见一只柔荑将车窗帘撩开,露出半张昳丽的面容来。
像是察觉有人在旁看着自己,车中人将脸半探出车窗,往后方瞧来。
正巧撞上沈溯正微抬起朝马车看来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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