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盏下烛花的‘呲呲’声溅射在琉璃罩上,玉轮高悬屋檐一角,泄下几缕清辉越过窗牖映在孟清禾的樱唇上。
乌金喜秤挑起喜帕边沿的锁边金线,谢殊虽不能视物,可手掌执秤挑起的方向力道却是恰到好处。
玉面蛾眉、粉黛娇姝,生生看痴了在场一众小厮。
谢殊坐至孟清禾身侧,两人身上具挂着半截鸳鸯系结,这是个精致的玉器饰物,经巧匠由一块玉石上雕琢后,分成两块,待喜娘上前将两节流苏末端的润玉相互嵌套,又可合而为一。
婢子拿来合衾酒盏,泠泠倒上两杯递到他们跟前,见两人接过,众人当即放下外屏二进的红绡纱帐,退避下去,单留了两个婢女在外值守。
孟清禾接过酒盏,并未急着交颈相饮,灼灼的视线落在男人脸上,灯火微跃,谢殊那张脸一如既往的颜如舜华、骨秀清贵,甚至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
她微微嘟起翘唇,略有不满。
谢殊手握酒盏僵持片刻,不见对面有何动静,剑眉微拢,抿了抿唇。
在漫长的沉默之中,孟清禾眼底染上一丝晦暗,她起身行至案几边,拿起酒盏仰头直灌了一大口,含于唇间,目光莹莹的向着榻边走去。
谢殊顿觉一股凌厉的暗香袭人,扑面而来,心下止不住的升腾起一股妄念,喉头亦烦躁不止。
素手曼妙裹挟上他轮廓分明的脸颊,如似细细品鉴一块美玉,孟清禾拂去他的覆眼白绸,顺着他高而挺的鼻梁,滚到下巴,最后落在他的薄唇上。
谢殊面色平静,温热的手掌放在膝头未有动作。
明媚张扬的绮罗红裙依偎在他怀中,宛若淬了毒的利爪紧挨着他的薄唇。
如蜜口脂浸入齿间,谢殊指节微蜷,下意识仰起头触碰到她的唇珠。
孟清禾脖子昂起,将香檀中的合卺佳酿尽数渡入其中,一时醇香四溢,极重的碾压接踵而至。
浑浑噩噩间,谢殊抬手,扣住了那纤细的腰肢,呼吸灼热。
“瑜娘—”
谢殊唇间话语细碎,周身笼着一层隐忍支离殆尽。
孟清禾动作一顿,素手五指按在他的肩膀上,敛去眼尾绯意,从方才的情迷中抽身。
“清砚,你唤我什么?”
谢殊黑眸黯淡,有一瞬的失神。他没有表现得明显,可心却乱了。
孟清禾声音软颤、伸出食指抵住男人略显凌乱的唇畔,如玉君子端方自持,就算被撩拨到亦是不露声色。
这合卺酒本是果饮微酿,可今日孟清禾偏换了壶烈酒,她不喜人前芝兰雅正的谢殊,她要的是侯府那日沉溺声色、纵情不羁,与她缠绵悱恻的男子。
房内寂静,孟清禾撑着额头,把玩着发间的钗环步摇和那些鸣翠点金的首饰,被她不屑一顾地掷于地上,丢完最后一根金钗。
瑜娘是她的小字,舒贵妃在世时私下里便时常这样唤她。
她缓缓起身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将下颌抵在男人肩上,见谢殊并无回应,遂拿起他骨节分明的手轻啮了一下。
“谢殊,你瞧瞧如今的我,配么?”
孟清禾拿过榻边春凳上叠放的那块白绸,光滑的缎面在娇柔的玉掌中来回轻抚着,若有似无的苏合沉香萦绕指尖,她目光莹莹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
“嗳,我忘了,现在的你,是看不见的。”
言罢羽睫低低垂落,眸光流转至谢殊腰际玉带处。男人宽肩窄腰,暗眸底下全无一丝光泽。
大抵白日劳累,他的身子还未恢复,未应孟清禾戏谑的调侃,谢殊径自在榻内躺下,闭眼小憩,一对红烛在过堂凉风下摇曳不定、将灭未灭,于他而言却是无甚影响。
“瑜娘,今日你也累了,明日还要去父亲母亲跟前敬茶,早些歇……”
谢殊话音未落,只觉身子一沉,女子身上的清冽盈香直入鼻间,他抬手欲阻,就被迫屈于一片软柔莹润之下。
“谢郎,春宵苦短,切莫再叫妾身心寒。”
孟清禾扯过被褥一角,顺势熄灭了红烛,谢殊的怀抱一如多年前那般炽热而冷漠,一双翻云覆雨的手,唯独无法为她遮蔽风雨。
谢殊被她闹得喉头干涩,在他印象中,孟清禾偏执成瘾,迹类疯迷。
遭遇两年前那样的难堪,若是寻常女子定然羞愧不已、无颜见人,孟清禾则不然,她那会儿毫无惧色的站在嫡母院中,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嫁给他,今夜她真的做到了。
红罗帐暖,浮波阵阵,榻上缠绵的两人各怀心思,彼此磋磨了许久。
拭珠沥于罗袂,传金翠于素手,芳情惜花踏月,粉腻融娇欲滴。
月上中天,门外值守的婢子,听着里头的响动,面上不禁泛起潮红。原来他们平日里矜贵尔雅的公子,也有难以自持放浪的时候。
月落星沉,金乌东升,孟清禾昨夜累了许久,浑身酥麻难挨,今晨被外头婢子唤醒不过晨曦微露,天色中还带着些深碧青灰。
霞帔罗裙绞着玉带从槅扇屏风处蔓延至榻侧,她与谢殊的衣物以一种奇异的姿势缠扭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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