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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清禾素手端着茶盖轻拨了几下浮沫,眸光虚散着透过那扇槅门凝着,既是志不在山野,那便彻底绝了他的心思,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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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的雅间内,南露半跪在软蒲上素手拨弦,琴音袅袅。

挽秋早已秉退了伫守在此伺候的游女,亲自侍奉自家主子和谢公子用茶。

容景衍一身墨色圆领襕衫斜倚在榻上,把玩着一把通体翠碧色泽润厚的玉骨扇,扇面单一簇盛开的桃花,着实过分单调了些。

“清砚,昨儿个我府邸进了贼,你说赶明儿要不要回禀圣上,听六皇子给我们唱一出‘贼喊捉贼’?”

男人周身样貌气质不似寻常贵公子,腰配九环蹀躞带、足下六合靴置于案前,眸中英气沉敛,一根玉簪束发,龙章凤姿,不带一丝行伍之气。

“沉煜,隔墙有耳,不可妄言。”

谢殊一袭白衣胜雪,那根听竹盲杖搁于案侧,正襟危坐,端持着一副雅正之态。

沉煜,是容景衍的表字。除却先太子傅珵,放眼整个上京都,近乎没人敢这么唤他。

“傅翊那窃来的皇位还怕别人构陷不成?你莫不是忘了先帝在我出征前,宣我们入御殿说了些什么?”

容景衍与先太子一同长大情同手足,先帝一直属意太子承接帝位,傅珵位犯大过,中途生变另立他人,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铛——”一声重音离弦,南露指尖沾血,骤然止了琴音。

“将军恕罪,奴婢失职~”

自谢殊入内以来,南露的目光就鲜少有离开他身上,如今见他往日功名无用武之地,心头也随之惋惜。

“无妨,唤琴娘进来吧。”

谢殊听着那走调的乐声,耳畔一热,不知为何,霎时忆起昨日与孟清禾敦伦的场景来,昨夜种种曲不成调的清浅娇媚,让他难以自持,节节溃退,终是如她所愿的成全后,又是另一番不知餍足的沉吟放拨。

“听闻傅翊前两日下旨赐婚你与孟清禾?呵、他倒是会收拢人心!”

容景衍拿起谢殊早些时日命沛文保管在鸿禧楼的那枚白玉扳指,上头雕刻的一只嘲风,不似普通白玉润泽,细看之下扳指内圈还有点点缺口。

“沉煜,太子为何不愿承帝位?”

“呵,爱美人不爱江山,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们这位太子殿下啊,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容景衍语态轻佻并无半分责难之意,大抵是同傅珵这二十载的交情使然,他始终认为,某种程度上,自己和谢殊才是同一类人,不耽于情爱,只在意这皇城九重阙的主位上坐的人是谁!

谢殊闭目垂首,任由南露替他把盏添茶。

南露常年跟在容景衍身边,粗通些医理,见昔日自朱雀长街打马而过芝兰玉树的公子,如今被一段白绸掩去了剑眉星目,心下惋惜。

得了自家主子示意后,南露伸手搭上了谢殊的脉门。

新入内帷的琴娘是个清倌儿,应楼里的规矩她带着面纱,接过南露的位置继续弹奏。

“清砚的眼疾可还有法医治?”

容景衍手中扇骨微曲,原本素净的扇面因其力道之大,堪堪延伸出几道裂纹。

南露手掌微顿,脉来缓慢、迟而时止,为结脉。

阴寒内结,脉道气机受阻,故脉来缓慢而时一止。可细观谢公子之面相,并无寒痰淤血,气结不疏之症,那脉气阻滞,极有可能是中毒所致。

“谍司之内,可有善用毒之人?”

结合南露方才所诊出的结而无力脉象,容景衍立即着令挽秋前去皇城内部查探消息。

谢殊将手收回衣袖之下,朝南露道了声谢意。

“气虚血弱致脉来迟而中止,是药物相冲所致,谢公子日常茶饮需得留神了。”

南露起身弯腰虚拂一礼,再度退回自家主子身侧。

她虽在人前自谦医术浅薄,可到底在军中行医过一段时日,比之京都庸医不知强了多少,哪里会看不出其中端倪。

孟清禾那女人,完全就是个疯子!

谢殊面上只微微扯动嘴角,心下却是乍起一丝微澜,若非今日外出遇脉,她究竟要瞒自己到几时?

一辈子么?依她的性子,如此想来倒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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