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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珺看着三位导师放下话筒又凑在一起,就知道他们要商量如何评级。

她促狭地眯起眼撞了宣书一下:“你说浠哥会给她什么评级?”

“B。”

那个家伙心眼小得很,虽然不知蔡琪羽那句好久不见为何让他格外反感,但让他不开心他就肯定不会给出半点照顾。

而且,她刚刚的表演也不是完美无缺,有跳错的地方也有走音的地方,不给C就已经算是顾念情面。

果然,她话音一落,导师台上的吴盛就揉着头顶的短发茬又憨笑起来,他举着话筒开始给最后四位练习生初舞台评级。

除了蔡琪羽,其他三人都是C评级,这与她们之前的期望完全不同。

那三人脸色惨白间视线都下意识的落向蔡琪羽,蔡琪羽黑着脸走下舞台,看都没看身后三人。

钱珺乐呵呵的看完热闹,这才又撞了宣书一下,“行啊,对浠哥很了解嘛。”

“不是了解,你刚刚要是看一眼导演,就能知道评级一定不会太难看。”

最后一场该收尾了呢,一共就四个评级,给蔡琪羽C级剩下的三人D级明显不现实。

而她刚刚在舞台上一直被裴浠瞪着,那目光虽然逼戾,可也让她快速的从重逢的局促中挣脱出来。

他们现在不过是曾经熟悉的陌生人,是否了解已经不重要。

想通这一点,她的心也瞬间得到解脱,只是那空落落的一块不知要靠什么才能填满。

九十九位练习生的初舞台已经全部录制结束,四角的音响中再次响起休息十五分钟的提示。

接下来是导师舞台录制,几位导师要去换衣换装做登台准备。

宣书正犹豫着要不要去一下洗手间,突然感觉前方又传来熟悉的压迫感,她抬头,四目相对。

熟悉的眉眼不熟悉的银框眼镜,她淡定的将目光挪开,轻拍了下看热闹的钱珺,拉着她从后门离开。

裴浠站在暗影中,视线追随着她离去的背影,淡漠的眸子中累压的全是冷郁。

跟他处处陌生客气,跟钱珺倒是有说有笑,这个家伙……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没良心!

走在通往化妆间的廊道里,他脑中莫名的翻涌出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一年他二十岁,出道两年正处在红大紫的巅峰,每天是忙不完的通告、赶不完的商演、甩不开的私生。

他的生活因为C位出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忙碌、紧迫、毫无隐私可言,每天只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让他像一根要绷断的弦。

难得的休假他只想回到小时跟外婆一起居住的小院,坐在树下泡一壶清茶,闻一闻院中的桂花香。

低矮的墙头遮不住隔壁传来的争吵声,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涌起好奇走了过去。

夕阳下,稚气未脱的少女背上洒满漫天金光,可她挥舞出的木棍,却不计后果又狠厉决绝。

“你们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都来逼我?我已经没了爸妈,为什么他们留给我的东西我也不能守住?我不跟你们走,我死也不会跟你们走,这是我的家,你们谁也别想惦记!”

少女歇斯底里的大喊,明明手中的木棍还在没有章法的挥动着,小鹿般的眸子里却噙着泪水和绝望。

似是知道自己的抗争最终不会有任何作用,所以她的反抗就如同蔓延天际的晚霞,浓烈滚烫可最终会归于沉寂。

现在回忆起当年的那一幕,想到那双绝望又不甘的眸子,他的心弦依旧微微颤动。

因为那双眼,他平生第一次做出了‘出格’的事。

另一侧的廊道里,钱珺拉着宣书也在好奇的问着:“阿书,你跟……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啊?”

周围还有其他练习生要去往洗手间,她将涌到嘴边的浠哥两个字又咽了回去。

宣书眸光微微晃动,不用刻意回想,当年的一幕幕就已经在她眼前浮现。

她垂头敛着眸子,声音微微发涩:“我当时遇到了一件很棘手的事,是他想尽办法帮我解决的。”

那一年她十五岁,父母意外去世,留下她一个人去面对满地狼藉。

肇事逃逸又百般推脱不肯负责的司机,惦记她父母留下的微薄的存款和补偿金的豺狼亲戚,或看戏或指指点点的围观众人。

十五岁的她要硬撑着这一切,可她不知自己能如何做,只能将自己绷得像竖起利刺的刺猬,随时都准备跟人拼命。

那时大舅一家和三叔一家全都逼着她将院子交出来,全都在争抢她监护人的位置。

她知道他们图的是什么,也知道一旦让他们得逞,她的日子就会从泥潭滑向深渊。

可她能做的只有准备一根棍子,他们还没进院子就提着棍子冲出去。

棍子抡圆了打在人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冲在最前面的舅妈尖叫一声倒在地上,然后是大舅、三叔……

那之后变得格外混乱,她只记得医院里有个清俊的少年戴着口罩鸭舌帽,帮她解决了这些贪婪的亲戚,又想尽办法将她的监护人变成了……他。

舌尖滚动着裴浠的名字,心中依旧会泛起苦涩,她一直以为他是她的余生,可惜年少时总是太过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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