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能有几本好书给孩子看?也不过只有那几本世面流通的书罢了,更精深的早就被世家豪门深藏起来,不是自家人哪里见得。
即使如此,稍有见识的里正和族长依然会咬牙供乡里最机灵的小孩念书,但凡乡里能出一个秀才,这个乡就有了一个能在县里说上话的人。
鸡毛蔡早年便在笔墨铺子做过长工,鸡毛笔这样的苍头小利主家看得不算紧,于是被他偷摸学了一星半点,回来后便开了门卖鸡,剩下的的毛尽被他拾去做了笔。
因此这些年常有附近乡里的小孩来这儿买,就这样一只不怎么沾墨的笔,不写到毛都掉光了还不肯换。
掌柜看着鱼姐儿不算富贵的衣着,只以为她是给家中小弟买的,念及此处转身便去了内室取了一刀出来:“毛纸虽比不上正经宣纸,但也不算便宜,也得十五文才能买一刀,姐儿可得想好了,再花二十个钱就能买上得用的了。”
张知鱼接过毛纸数了数,发现一共有二十五张,大小跟现代都差不多,省着写也能用很久了,便摇头:“我能写字念书,我爹我娘已经决心要多干一份活儿了,笔墨纸张能用就很好了,省下来的钱,还能让我小姑和小妹以后识字用。”
掌柜这才知道东西是买给眼前这个姐儿用的,心下震惊地看着张大郎道:“你家可真疼女儿。”
水姐儿听了就瞪他:“难道你家不疼女儿?”
掌柜哑然,自然是疼的,只不是这么个疼法儿,女儿在家好吃好喝不用下地,只做做家务跟娘学学手艺,到时一副体面的嫁妆送出家门,就算很疼女儿了。但看着眼前几个水灵灵的女孩子他却不是没有眼色的人,自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只点点头笑着道:“自然疼的,疼的。”
张知鱼好歹多活儿一世,怎么能看不懂掌柜的言下之意,心下不快,抬头暗示她爹赶紧给钱走人。
张大郎就逗她:“你不是说挣了钱自己买笔墨吗?怎地还问爹要?”
张知鱼捂住自己的小荷包,理所当然道:“娘给我的钱是娘给我的,我挣给娘的钱是我挣给娘的。”
张大郎有些吃醋了:“那爹呢?”
鱼姐儿奇怪地看他一眼:“娘难道不给你钱花吗?钱给爹只有爹有的花,给了娘全家都有得花。”
张大郎又不吱声了,你娘的钱你爹确实花不上!午膳有衙门管,早晚都在家吃,衣裳鞋袜都是你娘安排,哪有地方要银子使?
看着鱼姐儿满心的她娘,张大郎面色沉重地摸了十五个钱放到桌上,幽幽道:“鱼姐儿心里只有娘。”
鱼姐儿听了心里好笑,蹬蹬两下跑过去拉住张大郎的衣角哄道:“十二文钱爹也要争,以后我钱挣多了也给爹,让爹也不愁银子花。”
至于多久以后,这就没数了,但张知鱼觉得是很快。
张大郎显然也这么认为,一听这话便笑得好似明儿家里便有一笔横财。
掌柜接了钱,便找来一根草绳把纸捆上递给张大郎。
张家几人拿了东西便要回家,不想还没走出铺子,街头却钻出几个女孩子,最小的那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鱼姐儿手上的猪糖人,看得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张知鱼警惕地把糖人藏在背后道:“你也喜欢这个猪宝贝?”
张大郎听着女儿这样说,只觉得天昏地黑。那个猪究竟好在哪?惹得一个两个白生生的女孩子都一脸贪婪之色!
这小孩儿矮墩墩的,看着跟夏姐儿差不多大,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嫌弃之色:“这样的猪在我们乡送人都是要被打的,谁会喜欢它?”
鱼姐儿就指指她的嘴角:“可是你口水都流出来了。”
小孩一愣,其中一个最大的女孩子就把小不点拉过来,用身上有些灰尘的衣服给她擦了擦嘴角道:“晚上就有的吃了,再忍忍。”
水姐儿怪道:“你们没有饭吃吗?”
小孩儿把脸藏在姐姐怀里闷闷地说:“我们有饭吃,但还是饿。”
这话一出,张知鱼便觉得不对劲了,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三个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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