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和王阿婆自不肯两个小的一下就把钱花个干净,便一把拿了去。夏姐儿看着光溜溜的手心一愣,哑声张了张嘴就要哭,泪还未落下,李氏又重新数了两个钱放在她小手上道:“粮食多了耗子都要来偷,钱多了耗子晚上准来,娘给你管着,要用时再给你。”
夏姐儿看着一下瘦下去的铜山心痛道:“娘,你是不是骗我的,我没听过耗子偷钱呢。”
李氏眼都不眨:“那你以前也没钱不是?”
夏姐儿想想觉得很有道理,她知道钱能买吃的,耗子还能不知道?便转头看着小伙伴月姐儿道:“你也给你娘管着吧。耗子牙齿硬可吓人了。”
月姐儿捂住钱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个小侄女,只觉得日子没法过了。但她看着王阿婆笑盈盈的脸却没法将话说出口,只得苦着脸也交了十个上去。
张知鱼看得哈哈大笑起来,心中最后一点儿郁气也散了个干净。
李氏见着女儿小脸放晴也松了口气,等到晚间熄灯时,就问张大郎:“可在外边出了什么事?怎几个姐儿眼里都没个笑影?”
张大郎便将柳儿几个的事说了一番。
李氏听得神了,差点被蜡烛烧了手,喃喃道:“‘天不救人人自救’,你说这孩子究竟像谁,李张两家合起来也没出过一个这样聪慧的孩子。”
张大郎那女儿滤镜都厚得没边了,他不仅不怀疑甚至还很骄傲地小声道:“鱼姐儿自生下来便跟别个不同,不会哭倒先会笑了,这肯定是仙子托生到咱家肚皮来了,以后还得回天上去,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以后还有你奇怪的时候。”
李氏就笑:“她疯起来也跟夏姐儿一样,这样仙子莫不是被天上赶下来的。”谈话间又想起柳儿几个道:“我们这样的人家,能保全自己就算很好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孩子心眼干净,才见不得这样的事。”
张大郎想起家里几个女儿的脸,心里听了却不舒坦,次日一早便托着手臂去了衙门。
那头方巡检正发愁怎么处理此事,按理说张大郎的功劳也不小,但是肉只有这么大,自己手底下的兄弟都不够分,哪里伦得上张大郎?
便差人在尘埃落定前先隔了张家的消息,免得闹出来不好看。这会儿一见张大郎受伤的手臂,方巡检就有些不自在,直晾了张大郎一上午,见他还不挪屁股,只得转身出来见人。
他是官场老油子,虽觉张大郎空有力气却不知人情,面上却依然笑盈盈地吩咐小厮:“没点眼力见儿的东西,还不快去给你张巡捕捧杯茶来?”
张大郎虽是武夫,却不是那等不知人心的傻子,乡里挖沟引水都能惹得亲兄弟打起来,他自小见得多了,哪里能不知人脸色。心中自知此回铁拐盛一事自己定分不到一点儿好处,就看如今外边也不知他与铁拐盛做了一场便知。
但他做事从来只求问心无愧,杀铁拐盛有一半的原因都是为了自家孩子,故此也不计较这些事,再者他这样后边没个宗族照应的人,想计较又哪里计较得起来?反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如此便笑道:“哪里用得上茶。这次来找大人不过说几句话儿便得上街去了。”
方巡检放了茶杯道:“张巡捕不如有话直说,本官是个粗人没得那些文人的弯弯肠子。”
张大郎道:“原是拐子那事——”
“张巡捕做得如此大功自然得论功行赏,只如今上头吃紧,赏赐还不曾下来。”方巡检见他如此不知趣便截了话头道。
张大郎听得他如此说,就道:“大人误会了,我不过出了把子力气,哪里谈得上赏赐,若真有和赏赐,小的想请大人给了别人。”
方巡检一听这话就知张大郎想用功换赏,做官的不怕下头要,就怕不肯要,心头一下就松了口气,若要几个钱他自舍得,面上的笑也真了三分道:“巡捕怎说这话儿?该巡捕的本官哪里能少了去,就算先从自家身上掏钱也得先给了巡捕去。”
张大郎忙道不敢,只红着脸好一会儿才道:“大人也知小女险被拐子抱了走,昨日上街却见着几个跟小女差不多的孩子,心中吃惊便去找大师算了一卦,道长说这些孩子过得好小女以后也不会再出事,便厚颜请大人若小的有些赏赐,不若全给了这些没了家的孩子,就当我为小女积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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