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来的时候正值午后,现在已经接近傍晚了。
黄昏将天边染成一片橘红,橘红连接着湛蓝,从遥远的天际线一直延绵到头顶。所幸天色还亮,哪怕街道的两侧没有路灯,也能看清周围的景物。
下城区的晚上是没有照明的。
与老爷们居住的上城区不同,这里没有惯例的巡逻卫队,律法的约束也被降到最低。有浑身臭气的流浪汉蜷缩在街角,抱着孩子的妇女低声呜咽。
眼前的景象对他来说十分熟悉,但却有种极为违和的疏离感。他像是与整个世界有着时差,恍惚间又能听见民众对他的咒骂。
杜克在街角站了半晌,终于接受了心底那荒谬的事实。
他杜克·埃伦斯,约莫的确是重生了。
路上从约翰的口中得知,今年是创世纪1372年,距离印象里的那片黑潮还有七年的时间。
“妈的,真是绝了……”
“嗯?少爷您在叫我吗?”约翰的耳朵不太好,此时有些诚惶诚恐地弯下腰。杜克轻轻地摆了摆手。
这时,远处响起一阵喧闹声。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杜克凑了过去,正好看见两拨人在争辩着什么。
人群的中心是两个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岁上下。
一位身穿双排扣皮夹克,戴着一顶毛毡帽,腰侧别着一把佩剑。他相貌英俊,看起来充满正义感。
“约书亚,我以治安官的名义让你放开她!”
“你凭什么命令我,亚伦?”
对面衣着贵气的小少爷笑容轻蔑。他五官不错,但眼眶深凹使整个人显得松垮,右手掐着一个小女孩的脖子。
在他手里,女孩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双腿在空中踢腾。
名为约书亚的青年看向女孩,眼神里有着深深的厌恶:“被她那个身为娼妇的母亲生下来,这本就是一种罪。
亚伦,你要妨碍她赎罪么?”
“在这之前,她先是一个人!”亚伦语气坚决地开口,右手摸向腰间的剑柄,“她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活法!”
见他有拔剑的举动,约书亚身旁的护卫齐齐踏前一步,整齐划一地露出剑身。
寒光和血气无差别地冲向每一个人,有虚弱的平民摔倒在地上,眼中有些恐惧。
老爷们的私兵都是经过精心训练的,一旦得令,他们的剑刃不会有任何的迟疑。
然而名为亚伦的青年没有后退,两拨人就这样僵持不下,似乎下一刻就会有鲜血飞溅。
此时,挤进人群的杜克通过打听,已经拼凑出了事件的原委。
有这么一户在下城区随处可见的夫妻,连属于自己的房子都没有。在高墙没立起来之前,两人还能通过在修道院帮忙换取食宿。
搬到下城区之后,他们在一座临时的棚屋过夜,收入全靠丈夫在商会做搬运工,妻子浆洗衣物补贴家用。
外人很难用是否幸福来评判这样的生活,但他们至少过得下去。
直到某天,丈夫的大腿被一位老爷的马车碾断了。他被工友抬回了家,在坚持了一天一夜后,活生生地痛死了。
这个家,自然也无法存在了。
女人浆洗衣物那点钱根本养不活自己,更别提找那位老爷报仇了。于是跟很多女人的选择一样,她出卖了自己仅有的东西。
接着,她被某位贵族频繁地指名。女人对美好生活的想象还没持续太久,就被贵族的几句话碾得粉碎。
“啊啊,的确是我撞的他。”
“不然我怎么得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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