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吓了一跳,往后一扯袍袖,那孩子便从嬷嬷的怀里被拽了出来。
那小小的一团跌在地上,却固执的可怕,小手小脚挪动着,一点点又爬过去,死死抱住了那位内侍的大腿,重复道:“我要风寒药。”
守门的内侍被这孩子一吓,倒是彻底清醒了过来,想起这孩子毕竟是皇子,若是死了不好交代,便骂骂咧咧几句,替他寻了几副风寒药来。
林嬷嬷拿了药,抱着小沈阙回了正殿。
正殿里淳妃靠在破旧的迎枕上,偏头咳嗽了几声,直到就着林嬷嬷的手喝了风寒药,也未掀起眼皮看一看那个发着高热的孩子。
她想,若不是这个孩子,她早回到乌恒了,哪里会在这大周受苦楚。大周这样懦弱的民族,他们乌恒的子民,身上若掺杂了大周的血统,便是耻辱。
这孩子是她的耻辱!
小小的沈阙将一双冻烂了的手藏在身后,忍着高热中的骨头酸痛,站在殿中,长睫颤啊颤,小心翼翼的等着母妃抱一抱他。
可是等了许久,只等来淳妃的一声轻嗤。
他的母妃语带轻蔑,赏了他一盘狗食,往门口一丢,道:“吃吧,小杂种,你干的很好。”
年幼的孩子听见这句“你干的很好”,眸子亮了亮,乖巧的趴在地上舔食起来。一只野狗围过来,想同他抢食。
小男孩忽而露出了幼兽的凶戾,牢牢将母妃的赏赐护在了怀中。那是母妃给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用完早饭,这孩子却固执的很,一直站在主殿的门前,在等那一个母妃的拥抱,可是直到天黑,小男孩因着高热惊厥晕了过去,也未等到一个眼神。
他被扔在偏殿,只有林嬷嬷不时送些吃的来。
夭夭看着那个破絮中的小小一团,因着高热高寒缩成一团,心里五味杂陈。这便是幼时的沈阙的生活吗?
小男孩四五日后才恢复了清明,他像一株野草,又顽强的活了过来,只是夭夭在那双乌黑水润的眼里,好像再看不到期待了。
四五岁的孩子,更加乖巧沉默了,总是睁着水汪汪的眼,惹人疼惜。
可一到了冬日的夜晚,那样乖顺惹人疼的小男孩,又变成了凶戾的幼兽。
他将宫中的野狗关在侧殿,一点点虐杀,看着小狗绝望的模样,露出天真干净的笑来。
夭夭亲眼看着他杀死了一只狗后,用它的血在地上写写画画,让这阴暗的偏殿内到处都充斥着血腥气。
夭夭叹了口气,原来沈阙那样小的时候便学会了伪装,真是从小就变态。
她蹲在小男孩身后,看他奇奇怪怪的画迹。可渐渐的,被他笔下的画像给吸引了。
小小的沈阙蹲在暗影里,侧脸专注,虽然笔法稚嫩,可依旧能看出画的是个红色裙衫的少女。
那少女身姿灵动,透着股子娇俏,只可惜那张鹅蛋脸上空白一片,没有五官。
小男孩拿着笔,一副茫然神色,似乎在竭力回想少女的面容,可最终,那笔下的少女也未被添上五官。
夭夭忍不住好奇,他在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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