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我们走这条路要很久才能去陆大人的家呢。”
“无妨。”温云卿坐在轿内闭目养神,从容道:“路上有人盯着,做个样子去比划一下就是,不必当真要进去。”
皇帝尝到了手中有人的滋味,又紧跟着生出了多疑的毛病,张焕之能盯着她么?张焕之能盯住她么?皇帝是不愿意信的,所以只要温云卿的影子在府外出现哪怕只是一瞬,他都会犹如惊弓之鸟一样迅速做出一系列的反应。
虽然现在的情况和她预期想象的有些出入,但是能钓到额外的一条大鱼,也不算白来这一趟。
温云卿习惯性地去摸手上佛珠,指尖落空后微微一顿,随即继续嘱咐侍从,去陆家门口晃一晃,不必非要出现在正门。
侍从听了温云卿的嘱咐,去和陆家的门房对了一会话,然后又小跑着回来,陆家大门未开也也不听声音,那仆从又反复跑了几词,最后温家的轿子还是重新抬起,离开了陆家。
“主子,这就回吗?”
“且不急。”温云卿摸摸自己空荡荡的手腕,思忖道:“……张焕之出来也有一阵子了吧?差不多也该让他回去了。”
“主子的意思是……?”
“也不必做什么大动作,随意找一家温家的客栈给我留一间客房出来,这两天我暂且不回去了。”
“是,主子。”
***
陆游原自然是知道师妹来过自己家这里,可他自觉光明磊落,所以陆大人是当真发自内心的并未在意这种小事。
师妹在最风光的时候他都没说要提一句他们沾亲带故,如今师妹失势,他这个做师兄的不去探望一番反而将客人拒之门外,还隐隐有些愧疚之意。
直到次日清早,陆游原便在朝堂上被皇帝拐着弯敲打了一番。
陆游原觉得莫名其妙,其他人也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过一会皇帝终于进一步点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温相称病在家不问政事,陆大人虽是温相昔年同门师兄,但也应当学会避嫌才是。
陆游原先是怔愣,随即便是遏制不住的愤怒与失望。
皇上怀疑自己?
皇上怀疑自己和温云卿结盟,甚至他想要暗示是“结党营私”这种大逆不道的罪名!
这份怀疑,甚至已经到了他觉得需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提点的如此明显的地步!
陆游原抿着嘴唇,沉声接下了皇帝的指责。
他没有说话,却也能察觉到身后身侧的同僚们同情无奈的目光。
都是摸爬滚打不知经历了多少才辛苦爬上来的人精,又有哪个能说自己一身清廉连个亲近同僚熟人也没有?皇帝这句话无异于给他们一个暗示:不管是人情世故还是真的另有所图,无论是公然敌对还是相熟旧友,他们这些臣子的私下来往,在皇帝眼里都只有“结党”这一个可能作为前提。
误会旁人也就罢了,陆游原和温云卿结下的梁子,可不是疏离一两年做样子的那么简单的情况。
陆游原心中郁郁,却不曾表现出来。
他清楚自己师妹是个什么性子,温家的轿子在陆家侧门停了一会,当时门房特意通报,温云卿并无登门拜访之意,只是说很快他就能明白她在做什么。
当时他还道温云卿故弄玄虚的老毛病又犯了,皇帝一向知道他的立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开始怀疑他的用心?可如今面对皇帝狐疑的目光和故作无事的平淡口吻,陆游原忽然觉得撑着他这么多年的□□脊梁终于隐隐有些撑不住的疲惫与松懈。
皇帝自诩开明,实则刻薄寡恩本性多疑……他们其实早就清楚。
何况,他那句提点也许不仅仅只是针对今日站在朝堂之上的所有人,还有称病在家的温相本人。
下朝的时候,他和迎面走来的张焕之正巧走了个对头碰,陆大人脸上犹豫闪烁不过一瞬,他和张焕之互相行了一礼,擦身而过的时候,却是声音极低的提醒了一句,“让她小心些”。
张焕之神色不动,仍是平日里那副平静却难掩矜慢的神色,他慢声和陆游原答了声告辞,两人瞧着仍是那副相见生厌的模样,而转过头时张焕之心里琢磨着这句暗示,却是一头雾水,不知为何。
张焕之反反复复思考着,脑子没一会却是无比惆怅的转到了住在温家客栈的温云卿身上去了,他舌尖抵着牙根吞下叹息,若是长久不见也就感觉不明白这股子烧穿脑子的饿,好容易得个机会能日日瞧见,忽然断了念想他一时间五脏六腑饿得都要彼此咬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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