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着微风,莫瑾二人并排坐在草地上,吃完山泡儿,便背着竹篓起了身。
虽说有些舍不得这地方,但一想起扔掉的那些蛇泡儿,莫轻轻还是揣揣的。蛇泡儿没什么邪乎,但它惯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处,这一点,可是和蛇类习性如出一辙。
二人照旧是原路折回,途中片刻不停歇,待远离了那地儿,步子才终于见缓。
竹笋和香蕈只装了半篓子,就这么下山,莫轻轻觉得有些可惜,便在途中另摘了半篓子的木槿。正值木槿花盛开之季,漫山遍野随处可见,粉的、紫的簇拥成一团,好看又惹眼。若是恰巧一阵山风吹过,卷起的馨香还会飘向山野各个角落。
两种颜色各采些许,将篓子塞满,二人才心满意足下山。到家时,日头已爬到了屋檐下。嘱咐小瑾在屋内待着,莫轻轻背着竹篓入了厨房。
鲜笋和香蕈暂晾置一旁,她取来两只木盆,拉了小板凳坐下,择下木槿花瓣后,按颜色分扔进盆里,再仔细洗净、沥过水。
花瓣浸过水,看上去更鲜活,柔嫩光润,娇艳欲滴,溢出的花香斥满了整间屋子。若是诗人,大抵要心生怜惜,再对着花瓣吟咏一首,怎奈撞上的是个厨子,瞧了瞧娇嫩的花瓣,莫轻轻只觉得入口肯定同样鲜美。
花瓣沥水后需捣烂,她嫌石钵内壁太糙,用来榨汁过及,还易吃水,让本就不多的花汁又耗上一半。便索性直接在碗里捣了,好在花瓣脆弱,不需太多工夫,照样得了一粉一紫两碗兜花汁。
碗里再添凉水,搅匀滤出残渣,只留两碗清澈汁液。《道德经》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莫轻轻盯了花汁半晌,到底还是另备蛋液凑成三碗。再各自混之面粉,捻些许盐,揉成拳头大小的面团。
揉面不仅是个技术活儿,还是个耐心活儿,面揉得越久,筋道就越足,入口也更有嚼劲和滋味。
揉好面团,她的胳膊已酸得不行。正值小瑾兴冲冲跑进,扯着她衣袖,走到院子。指了指井里,满是期待的丹凤眼,看着她忽闪忽闪。
莫轻轻不由失笑。
“还记着呢。”
他指的自是井底那碗冰雪冷元子,莫轻轻也不含糊,撸起衣袖,将井里的碗给拉上来。夏日的井水冰凉刺骨,食碗浸没在里头这么些时候,早已冰镇得透心凉。刚一碰触碗壁,她就被沁骨的凉意给逼得缩回手,最后还是拉下衣袖,圈住食碗,抱着回了堂屋。
井水果然适合消暑,掀开白盘时,竟觉得有一丝凉意袭面,倒是让莫轻轻忆起了夏日拉开冰柜的那一瞬。
冰镇后的冷元子,香气丝毫没被压制,反倒夹着凉意,甜香越发清爽。夹起一粒尝了口,丸子酥香,咬碎后,口感绵密,像是团柔软的冰沙,在舌尖融化开,甜甜的,凉丝丝的,豆香四溢。
味道不错,关键是吃着还解暑,将身上一半热气给驱散。莫轻轻另取只碗,分了些冷元子递给小瑾。
“小瑾,你把这碗送去给隔壁的婶婶,能做到吗?”
怕他不懂,莫轻轻还再指了指李婶家方向。
小瑾傻傻一笑,狠狠一点头,抱着碗就欢快出了门。
“跑慢点!”
莫轻轻追在后头叮嘱了句,无奈一笑,提步又进厨房。
此时三只面团皆已醒好,她又再揉着,至表面滑嫩如肌肤,内里紧实无细缝,才堪堪停下,一一擀成薄面片,撒些面粉,用刀切成根根匀称细面。
纤细十指抓了些许面粉,将面条抖几抖,使其匀散开。再分三锅扔进滚水中煮熟捞起,过凉水后混放进斗笠面碗,淋上麻油搅拌。黄粉紫三色面条根根分明,团在碗中亮晶晶的,霎是好看。
莫轻轻刚想拿小碗调制酱料,恰逢小瑾欢欢喜喜跑回,瞧这高兴模样,显然是完成了任务。
莫轻轻不吝赞赏道:“小瑾真棒,快去吃冷元子,凉面也快好了。”
小瑾好像愈来愈听得懂她的话了,挂着笑奔回堂屋。
她说笑归说笑,手里却不停,舀勺清酱,添入醋、蒜末和熟芝麻,再放些许盐和糖,撒把葱花,一起拌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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