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巴巴道:“郡主,王某记下了您这份恩情。”
“......”陆青遥含恨瞪了岳无疆一眼。
居然真的松手了,纡尊降贵把手伸了出来。
岳无疆一怔。
噫。
这下他更加确信,王凤仙央求什么女魔头都会应了。
陆青遥常年使刀,手指并不像闺中女子那般纤纤柔夷、肤若凝脂。她十指更修长些,指节处有泛白的薄茧,手背并不光滑,掩映在白皙皮肤下许多粗粝细小的旧伤疤。
这是一个习武之人经岁月打磨出来最直接的证明。
岳无疆看着那双手伸到眼前,眉心霍然一跳。
不因别的,只因他还从未见过哪个妙龄少女的手是这样“素”的,光是看着,就似乎能听到北境沙场的狼烟,能见到塞外旷野的大雪。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陆青遥也一样,既然将手伸了出去,便伸得落落大方不再扭捏。
以至于岳无疆迟疑了片刻才捏上她指尖时,反倒觉得是自己少见多怪了。
或许是习外家功夫的原由,陆青遥的手指要比岳无疆热上几分,岳无疆倏然接过来时,有种被烫了一下的错觉。
“动作快点,过时不候。”陆青遥偏过头,不太愿意看自己被“染指”。
岳无疆“嗯”了一声,意外没多嘴阴损人。
陆青遥等了半天,想象中有人会带着嘲讽意味埋汰自己的手不似女子的声音也没到来。
她颇讶异地回眸。
岳无疆刚好将药臼中凤仙花泥用银镊夹出,黄豆大小的一撮,按在了她的食指指甲上。
冰凉的触感弥散开来,有淡淡雨后青木气息萦鼻。
这对陆青遥来说,是从未试过的稀罕事。
她愣愣看着岳无疆事无巨细的动作,伏案作画一般,细小的镊子在她指甲四周一下一下刮过,没让花泥浸染一丝皮肉。
“你怎么会这些?”陆青遥不自在道。
三堂平时到底有没有正事了还......
岳无疆指间动作没停,揭来一张事先裁好的荷叶,四四方方茶盏口大小,盖在压了花泥的指尖,又用棉线缠好:“儿时体弱,我娘将我作女孩养活,每年都会包指甲,图个彩头。”
他语调慵懒,陆青遥一听就知道这又是在信口胡诌了。
王凤仙看得认真,时不时发问:“穆江小兄弟,那这要何时拆线呢?”
“两三时辰即可。”岳无疆道。
“两三个时辰?”陆青遥下意识一抽手。
“别动。”岳无疆眼疾手快按住了,“郡主不可乱动,加了白矾的凤仙花,入色极快,沾到皮肉就不好看了。”
陆青遥蹙眉:“那我岂不是两三时辰要一直裹成这样?”
岳无疆几不可闻叹了口气:“你那刀,两三时辰不摸也不会生锈。”
王凤仙在一旁惊奇地眨了眨眼,心道北境来的侍卫竟如此大胆吗,敢同主子这般说话!
手头忙活着,岳无疆没忘正事,见火候差不多,便开口问道:“王公子,我家郡主见蝶恋花山庄插着旗,其中岳字旗最大,这是为何意?难不成这山庄是岳家开的?”
王凤仙“哎呀”一声:“那你们可误会了。郡主有所不知,插旗只算作下注,下得多,旗就越大,花牌级就越高。”
“花牌级......是何意?”陆青遥不解。
王凤仙掰着手指道:“这个花牌级,分红黄白三色,这最高的就是红牌,我们私下也叫牡丹牌。”
他顿了顿,神秘兮兮凑近了,压低了声音:“牡丹牌现今就是姓岳的,郡主也许不知此人,是无疆那个残废大哥岳无盛。”
终于是说道点上,岳无疆心头一动,立即追问:“牡丹牌有何用?”
王凤仙想了想,有些为难道:“不是在下有意隐瞒,这我实在也是不知。山庄插旗这个玩法有规矩的,花牌级越高,山庄能为其效力的事就越多,我不过是个白牌,不知我之上那些花牌都有何用。”
岳无疆和陆青遥相觑一瞬。
“你是说,插旗下注,除了赌鲜花营收生意,山庄还另做别的差事。”陆青遥和岳无疆心下恍然有所悟。
“那是自然,不然只靠这点香料营生,它凭什么引得我们给它进贡银两?”王凤仙理所当然道。
岳无疆眉头紧锁,思索片刻。
看来果然与他猜测无异,这山庄花田只是个幌子,真正在做的,是为这些有闲钱的公子哥们“摆平”摊子。
比如——毁尸灭迹。
这才是里面细密不可分隔的寄生之道。
好一盘借刀杀人的棋。
这山庄上位者里暗藏有多少权贵?又“摆平”过多少掩人耳目之事?
岳无疆说话间脑中已走马观花掠过许多推想,越发心惊。
他敢笃定,与驿站火药埋伏他与陆青遥逃不开干系。
思及此,他和陆青遥皆是脊背一凉,从对方眼中捕捉到凝重之色。
“那公子又是为何贡资?”岳无疆问。
王凤仙聊到这儿,不好意思地拢了拢宽大敞亮的脑门:“嘿嘿,我只是听说这山庄怪有本事,想占个份额试试,还未想好用途,且先经营着手里这亩凤仙,赚到就是不亏。”
陆青遥:“......”
岳无疆:“......”
你与虎谋皮了知道吗,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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