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山庄。
幽暗静谧的密道,尽头处有潺潺水声,波光倒映在长满青苔的墙面上。
这里是座天然的水牢,不知是哪位巧夺天工的匠人,竟将后山的活水引进此处,从池底咕嘟咕嘟冒着泉水。
但四面墙壁却是严丝合缝的,连光都透不进来。
有意思,难不成水是从地下往上走的?
但此时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岳无盛的暗卫轻车熟路打开了水牢门,有些纳闷,为何肩上的人越来越重……借着幽幽绿光,他侧目,正对上一双异常清亮的眼睛。
那双眼似是把密室里仅有的波光都包揽了进来,粼粼闪烁,充斥着生命力。
哪还有一点被打昏的样子。
暗卫惊骇,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嗅到一股奇异的花香,眼前一黑,朝水池栽了下去——
“对不住了兄弟。”岳无疆行云流水托住暗卫,才没让他真跌进池中。
那水池虽是浅水,但在阴森吊诡的幽光下,依旧让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岳无疆快速褪掉身上外衣,望着池水打了个冷颤。
如果不是大哥傲慢,偏偏要在他身上用出自三堂的‘木头人’。如果不是暗卫轻敌,对他掉以轻心。再如果……
他是断然没机会在众人眼皮底下给化解掉的。
到那时,大哥是不是真的会把他关进这片水池,动弹不得,挣扎不了?
大哥明明知道,儿时戏鸢那事之后,他最怕水了。
岳无疆心下戚然。
但手上动作不敢耽误,三下五除二将暗卫的衣物与自己调换了一番。
好在着暗卫与他身量相近,又是黑巾覆面,不以真面目示人,才给了他这么个绝佳的机会。
从中了‘木头人’那一刻起,他便已经在心中盘算了——只有被关进见不得人的地方,才能看到见不得人的事。
要揭开山庄这层皮,看一看里面藏着什么,光游玩赏景能去到的地方,怎么够呢?
想必现在陆青遥,也带着大哥,回到“将军府”了吧……
岳无疆轻抿唇角,心道女魔头这次还不算太傻,有进步。
岳无疆将穿了自己衣服的暗卫拖到一旁,没往水里放,也没直接一击毙命。
这暗卫看着年纪不大,十六七的模样,棱角甚至还有些稚嫩,也怪不得他能轻松得手。
也不知道怎么就跟了大哥呢?
岳无疆摸出身上仅剩的一瓶安睡药,给小暗卫喂了下去。
“好生睡一觉,兄弟。”岳无疆对着个不会回应自己的人说。
恐怕等睡醒了,免不了被重罚。
他可惜道:“有机会,跟个好主子吧,别跟我大哥,他那人不行。”
“不行”的岳无盛觉得有些不对劲,薄薄的眼皮撑开一条缝。
将军府地处中州大道的后街,要穿过一条闹市,按脚程,也该听到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了。可他们这一路却是越走越冷清,连钻入车帘的风都冷上了几分。
岳无盛倏然打了个喷嚏——
有人骂他。
岳无盛额头上汗津津的,手腕已然红肿了一圈。
喜乐见闭目养神的大公子睁开了眼,本能地有些畏惧道:“大公子,你醒了。你的手……”
岳无盛这才发现,车内的陆青遥早已换到了驾车的位置,喜乐被陆青遥换进车内,方便照看这位嘎嘣脆的公子。
“到哪了?”岳无盛看了眼车窗。
喜乐丫头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懵懂地眨眨眼:“回大公子,应该快到将军府了。”
“哼。”岳无盛冷冷收回视线,道:“这不是去将军府的路吧。”
喜乐便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这一看,傻了。
她忙从车窗探出头去,发现车马正疾驰在一条眼熟的山路,而先前骑着追风的王公子早已不知去向。
喜乐喊道:“郡主!”
陆青遥头也不回的驾车,没好气问:“做什么,你家大公子死了?”
喜乐:“郡主,我们这是去哪……”
陆青遥提了提嘴角,一字一句道:“回家。”
喜乐茫茫然扒着车窗,车轱辘一圈圈碾过浅草,马蹄荡起的尘土被甩在来时的路上。
她不知道二堂主这是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家世子现在怎么样了。
百般忧虑间,喜乐心事重重放下车帘。
岳无盛冷眼瞥了一下窗缝,又无所谓地闭上了眼睛。
岳无疆为此次行动做出了巨大牺牲——狠了狠心,将自己额前的头发拽出来,一刀下去。
世间又多了一个斜刘海的人。
现在他从外形上看,与那年轻的暗卫并无太大区别了,只要他寡言少语,避开与人交谈,就定然不会露馅。
岳无疆提了提鼻子上的面巾,咬牙忍着腿上的伤,像个正常暗卫那样出了密室。
一出密室,岳无疆差点乐出声。
这山庄‘有心’建成了闻风寨的样子,怕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这个正牌的三堂主会埋伏进来吧?
这下可真是鱼儿游回了大海,飞鸟放回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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