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在百草谷十几载,未经历过世间的复杂,一心只追求医术,过得简单又纯粹,自然不懂朝堂之事。
在召国这几年,虽了解一些,也只是一二。
回到兴国后,李彦逐处事越加小心谨慎,不但称病远离朝政,还将她安排在府外,不让旁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心中隐隐有感,李彦逐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倘若失败,还能保住她的性命。
一直以来,她以为太子和五皇子会看在李彦逐身体孱弱又不争不抢的份上,能让他做个闲散王爷,如今听李彦逐这么说,才明白,曾经被皇帝有意立为储君的皇子,是不可能不被其他皇子忌惮,安稳度日的。
重重叹息一声,林惜轻轻抚着他的头,一下又一下,“就按你想的去做吧。姨母只是怕,错过沈姑娘你会后悔。”
李彦逐没说话,静静趴在林惜腿上,看向窗外皇宫的方向,神情复杂。
*
正月里的上京,每日都很热闹,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氛围会一直延续到正月十五,这最为喜庆的日子。
上元佳节,乃大地回春之日,是新年第一个月圆之夜,会取消宵禁。
太阳西沉之后的上京格外繁华,满目玲琅,璀璨耀眼,赏花灯、猜灯谜、舞龙舞狮、放烟花,还有不少的杂耍表演,会持续整整一夜。
往年的上元节,沈亦槿要在外闹腾到第二日清晨,大街上渐渐寂静了才回府,今年自然是不例外。
只是今年上元节她不似往年那般兴奋期待,反倒有些紧张。
因着她手里拿着一张给李彦逐的上元节邀请帖,正踌躇着该如何做才能不被拒绝。
自从送过年礼那夜回来后,再去送药膳,六皇子府门就没开过,她又怎么把帖子送进去?
几番思虑,沈亦槿决定冒险一次。
事不宜迟,她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拿着帖子独自来到了六皇子府门外,抬头看了看围墙,拔出袖筒中的匕首。
她轻功实在一般,只得将利刃插入墙中作为脚蹬,爬上去,再借助一旁金桂树的枝丫跳下来。
刚落地,就看见一个暗色身影急速来到了她面前,在看清面容后,眼前人紧张的神情松驰了下了,但依然是那副不苟言笑的铁面。
“别来无恙,侍卫大人。”沈亦槿率先开口,对着江锋抱拳道:“小女今日翻墙入内,实在是因为府上叩门不开,不得已而为之。”
她看一眼江锋,见他身上并无杀气,又说道:“我想见一见六殿下,这有一封邀请帖需当面呈给殿下。”
江锋挡在沈亦槿身前,并不挪动步子,伸手到她面前,“由在下转交即可。”
“可……”沈亦槿刚说了一个字,就听江锋继续说道:“如若不然,沈姑娘请回。”
语闭,另一只手就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沈亦槿见此,立刻往后退了一大步,微微弯腰,连连摆手,“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她从怀中将帖子拿出来,放在江锋掌心,并不松手,盯着对方的眼睛很是恳切地说道:“侍卫大人,请转告六殿下,请他一定要来。”
说完还是不放心,又道:“殿下在召国五载,定然过得清冷了些,小女有些心疼,希望殿下也能过一个热闹的上元节。”
江锋听了这话,紧绷的面庞微微有些动容,“在下会如实转告,沈姑娘放心。”然后看了看沈亦槿不肯松开帖子的手。
沈亦槿这才有些不放心地松了手,江锋随即收起了帖子。
她回头看了看高高的围墙,想了想在墙外的匕首,有些懊恼没有带两把匕首,这么高的墙,没有匕首做脚蹬,她可跳不出去。
江锋看她的样子,若有所感,恭敬说道:“沈姑娘这边请。”
他走到不远处的正门口,打开了大门。
沈亦槿看过去,尴尬地笑了笑,一路小跑着出了府门。
江锋在她身后关上门,刚一转身,就看见从游廊尽头走来的李彦逐。
他快步走过去,将帖子递上,“殿下,沈姑娘的邀请帖。沈姑娘说心疼殿下在召国这五年过得清冷,希望殿下也能过一个热闹的上元节,还说……请殿下一定要去。”
站在一旁的卫安瞧了江锋一眼,以他对江锋的了解,只需把帖子呈给殿下,是不会多言的,现下却说了这么多,很不符合他平日里的做派。
李彦逐注视着江锋半晌,缓缓开口道:“江锋,你说,沈姑娘上元节的邀约,我是去还是不去?”
江锋抱拳,“属下不知,请殿下定夺。”
李彦逐点点头,这才是江锋的性格。为沈亦槿传的那两句话,想来不是因为偏向沈亦槿,只因为沈亦槿说的话,也说在了江锋的心上。
江锋和卫安都是自小跟在他身边的人,见过他意气风发,战场上拼搏的模样,也见过他沦为质子,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见过他殿门前朝臣络绎不绝的样子,也见过他住在破旧小屋中无人理会的时候。
在召国这五年的岁月,相比年少时的备受瞩目,的确太过清冷了些。
他打开邀请帖,隽秀小楷跃然纸上。
六殿下敬启:
少时犹记风姿远,怎忘潦困悲风乱,唯念二九少年郎,共赏今夕繁华暖。
今夜朱雀大街南口,沈亦槿诚邀。
李彦逐盯着帖子上“二九少年”四个字瞧了许久,缓缓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淡淡说道:“今晚你们也都去街上热闹吧。”
说完便独自往后院行去。
卫安挪步到江锋身边,用自己的肩膀碰了一下他的肩膀,“哎,你觉得殿下会去赴约吗?”
江锋摇摇头。
卫安又道:“那你希望殿下去还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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