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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色阔袖蟒袍几近挡住了轮椅上男子的大半个身形,薄眠摩挲着木质把手:“你我之间何必如此见外。”

沈序阴鸷地盯着他。

“姑娘,”薄眠从蟒袍后歪身,嬉皮笑脸道:“他是你什么人呀?在下磕破了皮,可否去姑娘那儿坐坐。”

曦知动了动嘴唇。

她觉得哥哥十分十分不喜欢他,甚至对他怀有敌意。

女孩思忖着找个借口含糊过,大不了带他去七月的药材铺。

“好啊。”出乎意料,沈序亲自走到薄眠身后,帮他推轮椅。

曦知在前面心事重重地带路,大概十步距离后薄眠和沈序相跟。

他们的说话声音压得极轻。

“沈序,”薄眠主动拉起了家常,“上回见面是在皇帝的宫宴上吧。”

少年不咸不淡地应了声,眼光落在他曾摁过曦知的手上。

薄眠瞥了眼,大笑:“占有欲很强?要不要我把手砍下来送你?”

“她在我不想对你发作。”沈序故意带着他驶过一陡峭路面,凹凸不平的地形让薄眠坐得很不舒服,上上下下震动得厉害,“滚回你的晋阳。”

“好歹我年岁比你大,算是你半个长辈。”薄眠哀怨地喟叹:“沈序啊,我还真想求求你对我发作,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发疯的样子。”

沈序对他这种犯贱的要求见怪不怪。

“四分天下之时,我见识过你的能力,放眼天下,无人能与我们匹敌。”他将袖口用红线绣的衔尾蛇亮给他看,“我们是一路的人。”

薄眠微笑着望向年轻可爱的女孩:“注定下地狱的人竟还渴望救赎,太可笑了。”

“你有感情了吗沈序,你渴望被她爱了是吗。”

蛊惑人心的招数很有一套,“你以为你能动她?”

“我当然动不了她。”薄眠夸张地抚额:“谁人不识你堂堂梧州主公的家传玉佩,她不知情吧。”

沈序淡淡:“没有必要。”

狐狸眼弯得愈发狭长上翘。

“大喜之日我也要来讨杯喜酒。”薄眠道,“我虽非正义君子,但也绝不会无耻到在女人身上做文章。沈序,我们的斗争公平公正。”

沈序闻言,立刻回转轮椅,迫不及待地要送他走。

“哎哎哎,喝杯茶喝杯茶。”

曦知扭头,却见二人飞也似的同她背道而驰。

薄眠艰难地转身,朝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脸。笑到一半便被沈序一大袖子拍了回去。

“回见!”

沈序丢他到边界河,夜幕降临,他顺路去买了一只烧鸡,远远地望见家门下一抹纯白的身影。

飞蝇绕着归路灯,曦知站在微弱幽黄的光下,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玩。

她在等他回家。

热气腾腾的烧鸡摆上桌,沈序问:“林翊呢?”

“他被七月姐姐扣下了。”曦知小口扒着饭,“七月姐姐说她不允许自己的病人身体没好就到处乱晃。”

虽然不合时宜,但沈序感觉自己变得很高兴。

“晚上在这儿睡吗?”他假装平静地询问。

女孩咬了咬筷子:“我一个人不敢睡……”

嗯,太好了。

他给她夹了一块鸡腿,曦知问:“哥哥,白天那个坐轮椅的公子是什么人呀?”

“一个大坏蛋。”他答,“下次见到他别理他。”

——

薄眠自然没有乖乖回晋阳,他可不是失足入的梧州境内。

男人披着斗篷悠哉悠哉地逛到陈县公府前。

“参见晋阳主公。”陈建元伏身大拜。

薄眠想起他没有来得及在沈序那儿讨到的茶,不快地皱眉:“上茶。”

陈建元哈腰,毕恭毕敬地递上茶盅,立在他身边:“大人漏夜造访,草民有失待客礼数,大人见谅。”

薄眠的侍卫上前,“尔等无关之人速速退下。”

陈建元心头一凛,呵斥家仆们道:“都退下!”

“密道修缮如何?”

“回大人,进展顺利。”陈建元呵呵地憨笑,侧身迎他入后院:“大人不放心可以亲自去瞧瞧。”

联通晋阳和梧州的密道,预计一年后便可竣工。薄眠神色莫测地转着茶盖,“办的好不过又办的不好。”

他如临大敌地跪下:“主公,草民不知何处办事不力。”

薄眠扬眉:“你不知道梧州主公就在你们牧云吗。”

梧州…梧州主公!两尊大佛都来了!?

陈建元心说他今年真是命格犯冲,“草民,草民不知啊。”

“他姓沈,暗中监视他。”

沈公子,陈敏似乎提过,陈建元脑子发涨,应道:“是,草民遵命。”

薄眠满意地靠向椅背,“沈云山同我说,他在主公府豢养了一只漂亮的金丝雀,如果大计不成,他没法夺位,还有玉石俱焚之策略。”

陈建元云里雾里地听。

“我呢,也就抱着玩玩的态度,但当听到他的打算时,我可太有兴趣了。”薄眠兴奋地蹬腿。

他的一只腿已经完全废了,另一只也瘦骨嶙峋,陈建元望着有些后怕。

“他得不到,谁都得不到救赎。”男子喃喃自语:“回归本心吧沈序,世界是冰冷的,你和我双足鼎立,无休止地鏖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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