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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的迷雾仿佛看不透的幕布,模糊了现实与梦境的界限。

但临清筠知道自己正在梦中。

走到泥泞山路的尽头,临清筠在一座古朴简单的院子前停下。

四周寂静无声,树木草丛都被染上一层灰败之色,只有恹恹的鸟雀低飞。

他从未到过这里,却似有所感,径直穿过虚掩的木门,走过庭院和拐角,停在最僻静的一间屋子前。

隔窗瞥见屋内的人时,临清筠眸色渐深,眼底情绪凝结——

是他和江殊澜。

不知梦境的前情,临清筠却看出此时江殊澜正生着病,已无力抬起自己的手臂。

并非今晨的风寒,现在的她病得很重,虚弱苍白得让他心疼不已。

他看着自己耐心妥帖地为江殊澜穿好云罗裙,熟练地挽起她如瀑的长发,末了还把一支金丝玫瑰形的珠钗簪在她发上。

“你又忘了那个。”一直安静着的江殊澜忽然出声道。

临清筠看见另一个自己眉目温柔地从梳妆台上拿起一盒胭脂,动作自然地在她苍白面颊上涂敷了浅浅的一层。

“不用胭脂也很美。”

门里门外的临清筠同时说道。

江殊澜柔柔地笑了笑,眸中有落寞之色闪过,但她没再说什么。

屋内的“临清筠”轻轻拦腰抱起江殊澜,朝门口的方向走来。

临清筠下意识想避开。

但他们都没注意到他的存在,径直从他身边经过,往不远处的园子里走去。

临清筠压着眉梢,眸色沉沉地注视着离他越来越远的那两道身影。

他正抱着她。

却又不是他。

他只是误入了江殊澜和这个人的生活。

临清筠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临清筠”抱着江殊澜走到种满玫瑰的园子里,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一张铺了雪色绒毯的躺椅上,再在她身上搭好狐裘被。

这些玫瑰仿佛被什么攫去了所有色彩,只余下衰败与昏暗。

在她身旁坐下后,“临清筠”从旁边的矮几上拿起一本书,翻到中间的某一页开始细细地读给江殊澜听。

她一直眼含柔情和眷恋地看着“临清筠”,目光一瞬不错。

她也曾这样看过他,用带着缱绻爱意的目光。

临清筠心底病态的占有欲开始叫嚣——

他不愿让江殊澜用这种眼神看向别人,即便是梦中的另一个他也不行。

临清筠很快听出来那是《南明山游记》,今早他也刚为江殊澜读过。

还未读完两页,躺椅上的江殊澜便似是已觉得疲惫不堪,缓缓阖上眸子睡着了。

“临清筠”仍然语调温和地读着游记里那篇写山的文章,不时替江殊澜掖掖被角,或放轻动作将手指搭在她腕间细细感知着什么。

临清筠很了解“自己”,立刻意识到他是在探她的脉搏。

就好像在不断地确认,她还活着。

临清筠心底猛地一揪,让他心神俱痛。

山间的迷雾缓缓散去。

晨间沉闷灰白的天幕逐渐变得明亮起来,黯淡的玫瑰重新有了色彩,江殊澜单薄的身子被暖融的阳光拥在怀里。

临清筠起初只是站在一旁垂眸看着沉沉睡去的江殊澜,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他开始变得越发焦躁不安。

她睡得太久了。

日头越爬越高又逐渐西沉,天际的晨光已经被绚烂夕阳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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