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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休息时间,黎语知跟唐裳一起在饭堂吃的午饭。唐裳昨晚没睡好,吃过饭就开始犯困,黎语知让她先回教室,自己一个人慢慢踱着步,走出了校门口。

最近她在做李蕊妈妈给的试卷,做题和批改都是用的黑笔。一眼望过去全是黑压压的字迹,像一堆蚂蚁在爬,错题和更正淹没其中,实在是不够醒目。她缺支红笔,红笔不管是用来修改错题还是标注重点都很实用。

黎语知去了经常光临的文具店。不必挑挑选选,她目标明确,只要最常规又最实惠的红笔,一元一支。她从货架上随手拿起一支,在试笔纸上画了几道,确认写字流畅不断水,就去收银台付了钱。

刚买好东西,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这雨下的突然,毫无预兆。她刚出校门时还是艳阳高照,现在太阳已经没入云层中躲起来了,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厚重的黑云沉沉地压下来,天色骤然暗了许多。

路上好些个原本慢悠悠行走的同学,此刻匆忙地奔跑起来,模样甚是狼狈。

黎语知庆幸自己一向注重物理防晒,有随身携带遮阳伞的习惯,不管遇到烈日还是下雨从来都不慌张。她撑开伞,迈开步子,徐徐往学校门口走去。

雨势不大,就是伴着微风,即便撑着伞也免不了细雨拂面。秋天的雨通常是凄婉惆怅的,如同一个被情人伤透心的女子,哀哀切切地哭泣着。因不满看客的无动于衷,还非要撒两滴泪在对方脸上,叫人无端生出些烦闷。

保安室门口的屋檐下站着一个男生,大概是快到校门口时碰上的雨,他的衣服微湿,上面有星星点点的雨渍。

黎语知上前询问:“同学,要我载你一程吗?”

男生转过头来,那是一张再干净不过的脸,眉目都像是被水冲刷过一般。黎语知微微愣住了,居然是于柏枫。

她本来是能认出他的背影的,但他淋完雨后身子有点冷,稍稍弓着腰,抱着手臂上下摩挲。她只看到他的侧身和后脑勺,才没立刻认出来。

于柏枫朝着她微微一笑,几滴雨水挂在他的脸上,有种孩子气的可爱,“好啊,谢谢你,那走吧。”

黎语知红了脸,不自然地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如果早知道他是于柏枫,她或许不会有勇气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这把伞实在是太小了。

最多只能容下两个女生的遮阳伞,如今底下却站了一男一女。为了不让他淋到雨,她的肩膀几乎要跟他的挨在一起了。这叫她怎么能不害臊?他真的很高,她必须把手举到最高,才能够到他的头顶。

于柏枫或许也意识到这点,走了几步后,他伸手接过她的伞,温声道:“我来吧!”

他的手指十分修长,骨节分明,是一双极其适合弹钢琴的手——在她看来,适合弹钢琴是对一双手最好的称赞。她能想象这双手跳跃在琴键上,多么优美和灵活。此刻,他握住伞的手就在她手指上方几厘米的位置,黎语知脸上有些发热,缓缓松开了手。

于柏枫就走在她旁边,离她那么近,近得空气中都是那股清爽干净的味道。

黎语知不敢直视他的容颜,只敢用余光偷偷地瞄。

他的侧脸真好看,线条挺括却不锋利,眉目柔和而舒展,毫无攻击力的长相,给人安心熨帖的感觉。他的气质温良和善,如三月里的春风,拂面而来的舒爽。又似山涧间的泉水,沁人心底的甘甜。

上学以来头一回,她嫌校门口到教学楼的路太短,短的她都来不及细细地看他。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一直走到教学楼的楼下。于柏枫把伞收好,还给了她,“同学,谢谢你。”

黎语知看到他校服的左半边湿了一片,才反应过来,他撑伞的时候,伞是往她那边倾斜的。她直愣愣地看着他,连不用谢都没说出口。于柏枫再次冲她露出孩子气的可爱笑容,而后转身一步步走上楼梯。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才回过神来,慢慢往楼上走去。

一整个下午,黎语知的脸都在微微发烫,周遭仿佛仍萦绕着那股淡淡的衣服清香。雨下了整整一天,雨势连绵,催人烦愁,潮湿的雾气搅乱了少女的心。

下午放学,趁着大家都去吃饭了,黎语知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写下了一首诗:

在我们彼此认识的那天

你以为是初次相见

但你不知道

在认识你之前

我早已知道你

我从别人口中听过你的事迹

也在公共场合听到你被高呼的名字

我听过你爽朗的笑声

也听到你沮丧时的低语

你曾从我身旁跑过

惊起一阵风

我抬头看你的背影

猜测这是个怎样的人

我来到你坐过的位置

桌椅上还有你的温度

我经过你逗留的地方

空气中残留你的气息

我们欣赏过同一抹夕阳

也赞叹过同一汪月光

我们借过同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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