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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断与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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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什么,尼科罗·帕格尼尼!”

阿默尔几乎是吼着喊出话来的,甚至第一次以充满火药味的语气叫了父亲的全名。

她从未有过如此血液上涌到冲断理智,愤怒仿佛野火燎原般不可控制的情绪,眼前的一切已经彻底超出了她心理承受的范围。

帕格尼尼染上梅毒时,阿默尔没有如此愤恨过——毕竟爱与性不在她作为女儿能“约束”父亲的范围内,最多是怒其不争,恐惧它的后果,病愈后多数落下某人让他多长点心。

她知道,她的父亲有很多可以算得上不良的“小爱好”,比如爱去赌场,比如酗酒,但它们都是在可控范围内的。

帕格尼尼的挥霍是一部分。他虽肆意,但不滥用,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虽然跟赌桌和酒桌上的人谈底线有些荒谬,但他确实能在虚迷的欢乐里还保持着自我的清醒。

比起彻底疯狂的赌徒和酒鬼,他知道自己要找的“快乐”在哪,他会享受,但不会沉迷,他会止步,他懂收手。

但是……

“大烟”是鸦片啊……

阿默尔颤抖着握紧双拳,咬紧牙关,赤红色的愤恨在她的双眸里、胸腔中震荡。

她没有那么傻,更没有那么迟钝,就算她很想骗自己不一定是最糟糕的情况,但她知道那就是事实。

父亲对烟草的兴趣不大,阿默尔清楚记得他几乎不碰烟——况且正常的抽烟工具差不多都是小烟斗和鼻烟壶,那根大烟管几乎就在嘲讽她逃避的念头。

空气里的味道甜腻到令人作呕,它不是正常烟叶燃烧后的焦油味,它是堕落,是魔鬼的低语,是被束缚的屈辱。

阿默尔可以接受帕格尼尼失足,可以接受他一切不甚完美的小毛病,因为父亲的底线在那里。

但她不能接受他吸食鸦片,吸.毒是不可能有底线的——那玩意儿可以控制身体,侵蚀灵魂,是禁区!

床上的人似乎沉浸在幻梦里,烟雾从他口中慢慢游走而出,他连大声的质问声都听不见了。

门口的人此刻悲愤万千,几乎不能接受他这般模样。

“疯了……”阿默尔喃喃自语。

下一秒,她坚定信念,深呼吸后快步冲过去,一把将罪恶的大烟管蛮横地抽走。

床上的男人始料未及,迷蒙着睁开眼,发现烟管真不在手中后,错愕地睁大眼。

突然,他被人勒住领口,上提一把后,猛地压进枕头里。

阿默尔小小的身体在崩溃边缘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不知是父亲太过虚弱还是鸦片的侵蚀早已产生,她竟轻而易举地就把高大的男人死死压制在床上。

“告诉我,尼科罗·帕格尼尼,你还清醒吗?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阿、阿默?怎么可能……即使是幻觉也不要来啊,阿默快走,爸爸身边有魔鬼,快走快走……”

男人笑嘻嘻地挥舞双手。他不是挣扎,只是像是赶走幻想般轻柔地播散眼前的烟雾。

他的手指擦过女儿的睫羽,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帕格尼尼是个混蛋!

为什么知道要让女儿远离它,为什么自己偏要碰这种东西?

响亮的巴掌声在卧室里响起。

帕格尼尼的半张脸歪进枕头里,耳中不停地响着蜂鸣。

阿默尔的手在空中颤抖,她喘着粗气,整个人落满悲戚。

“给我清醒点,爸爸,我是阿默,我在这里,不是幻觉!”

她的手指贴上父亲脸上的红痕,以哭腔向他祈求着。

“不、不是,你不是阿默……我藏得很好——你是噩梦,对,噩梦……我再吸两口,你就会消失了!”

他逃避着扒开女儿的手,疯狂地摇头。而后不停地进行着自我说服。当他最后踉跄着支着身子半坐起时,就像只从深渊里爬出的饿鬼一样。

阿默尔被他疯狂的眼神吓到了。

当帕格尼尼的手伸出讨要烟管时,她的呼吸开始打结,蹒跚着背起罪恶的工具,不停后退。

他的脸变得陌生,似地狱中挣扎狰笑的饿鬼,死死盯住猎物翻下床,一步步爬过来。

她一直退到被书桌边缘抵住后背,然后被他抓住脚踝,寒毛倒立。

“给我——”

他支撑着站起来,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在女儿面前升起。

“绝不!”

压迫感与危机感扑面而来,她恐惧到腿几乎软了,走调的声音却无比坚决。

小女孩的身躯能拗过一个鸦片成瘾中年男人的几率有多大?阿默尔不知道,她只知道就算豁出性命,她也不想让父亲再拿起那根烟斗了。

她答应过特蕾莎,她会把掉进地狱里的帕格尼尼再次拉出来的,她一定不会抛弃他,一定会营救他。

怎么办,似乎失败了呢……

阿默尔摩挲着用双手扶着书桌腿,晕眩中她慢慢睁开眼,烟熏雾绕里,她的右眼仿佛看到了一片红色。

被延时的钝痛此刻似针般扎了过来,她蜷缩着用手指摸了摸右额,触指的瞬间,痛楚和粘腻的湿润感同时传来。

是血啊……

阿默尔晕乎乎地看着之间的鲜红,最近的记忆时阻扰父亲的争抢时似乎撞到了什么。

或许就是身后书桌的某个角吧。

她粗喘着气,眯起右眼抵住晕眩感看向前方,她的父亲把烟管抱在怀里,石化般愣在那。

阿默尔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和血又混在了一起。

这算什么呀……

赢的人没赢,输的人、没输吗?

“尼科罗,你疯了,那是阿默啊,你的女儿!”

竹篮似乎掉在了地上,惊愕而又愤怒的男声响起。前一秒变成雕像的帕格尼尼,此刻被人提着领口拧起。

阿默尔眨眨眼,她看到房间里又多了个宽阔的背影。

似乎可以稍微松口气。

“阿默,你还好吗?”杰尼关切地问道,马上又转头对着手上的男人低吼,“尼科罗,你想我保证过的——今天你不碰它!”

帕格尼尼望着在桌角喘息的虚弱女孩,像是被什么刺痛神经般,满目惊恐与慌乱。

“我不想的……杰尼,我控制不住,真的,我不行的……”

或许这是屋里的人第一次听见帕格尼尼如此软弱的哭诉,衬着房中的烟雾,格外与幻听相似。

阿默尔听见烟管跌落的声音,它慢慢地,再次滚到她脚边。

她嗤笑着爬过去拿起它,血顺着脸颊滴落下来,在黑色的木管上画下一道湿濡的弧线。

“放开他吧,杰尼。”

“阿默,可……”

“我说放开他!”

她抵着桌腿挣扎着站起,不容置疑地下着命令。

经纪人犹豫着,最终愤恨地一把推开男人,令他跌坐在床边。

“你说你‘控制不住’‘做不到’,爸爸,我听到了。”

阿默尔提起大烟管横在身前,踉跄着慢慢逼近床脚的父亲。

“控制不住的话,就认输吧。做不到的话,也没有人能怪你。毕竟这是鸦片,是你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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