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驾!!!
茂密无垠的山林里,北楚两万精兵席卷而过,战马所经之地,风残云涌,惊得林叶四落,沙沙作响。
沈鸣接到了裴予川的信号后,火速带人赶去接应。
“将军,陛下呢?”沈鸣将随身携带的水壶递给裴予川,裴予川又咽了两粒解毒丸,命人把药酒拿上来,自己熟手熟脚地擦拭着带伤的腿。
他闷声不语,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不久前那人搓着通红的指尖,为他揉腿时低眉顺目的样子。
良久,裴予川微微启唇,冷声回道:“他死不了。”
楚白玉在冯忌手里想必是安全的,裴予川不知道他们合谋再打什么鬼主意,但他已经不准备奉陪下去了。
裴予川撑着剑站起身来,即刻下令:“命大军集合南下,一定要在最后一批乌金石被运走之前同云迟汇合。”
他翻身上马,破损的铠甲在阳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所向披靡,撩落着丝丝战意。那是久经沙场的战神才有的雄雄气势,随着战马的一声咆哮,男人迎着瑟瑟微风朗声说:“这批乌金石,本将军要了!”
裴予川铿锵有力地说完,随之而来的是将士们响彻方圆数十里的摇旗助威声。
沈鸣骑马跟在裴予川右侧,神彩飞奕道:“好久不见将军如此风姿了。”
裴予川示意沈鸣将地图给自己,看罢之后,稍加思索,“我们一共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是绕路直接进山,虽然山势陡峭难行,但可以避开萧远山的人马,想必张靖是选的这条路同云迟汇合的。”
沈鸣接上他的话:“第二条路就是直接过峡关,可一旦进入峡关,我们的行踪就会立刻暴露在萧远山的眼前,不如……”
“暴露又如何?我还怕他不成。楚轩歌所带的人马不多,萧远山是一定会赶去支援的。与其放任他去支援亦或者逃走,不如我先把他灭了!驾——”
裴予川率先骑马奔袭向前,沈鸣抖了个机灵,赶忙率人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后,峡关以南二百余里,驻扎在矿山脚下的南楚萧营。
楚少弦被楚南风一道飞鸽传书给召唤走之后,冯忌也紧跟着不见了。
萧远山见他二人都走了,这才将失血过多,奄奄一息的楚白玉安置进自己的营帐里,再找来军医为他止血疗伤。
楚白玉半倚在蒲团上,气息一下接着一下,喘的很是缓慢。他身旁的火炉烧得滚烫,盈盈火光之中,他凤眸闪烁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竟莫名扬起一丝笑。
萧远山掀开帐帘,俯身进来,见楚白玉醒着,面露愁容道:“陛下,楚轩歌刚刚派人传信过来,他遭了裴予川副将的埋伏,要我带人赶往支援,我们迟迟不动身,难道不要那批乌金石了吗?”
萧远山答应投诚后,并没有乖乖向楚白玉献出萧家私兵的兵符,而是决定先试探。借着这次夺乌金石来试探楚白玉的能力,看他是否真的值得别人为他卖命。
楚白玉自然清楚他的顾虑,岿然不动,老神在在:“那批乌金石,裴予川自会为我夺回来的。待会儿,你只要假装同裴予川的人打起来,无法赶往支援楚轩歌那边就行了。你先不要暴露,留在楚南风身边,我自有安排。”
萧远山眉峰一挑:“陛下的意思是,裴予川会来?”
楚白玉笑了笑,不可置否,因为他实在太了解裴予川了。
裴予川带兵打仗不喜欢玩阴的手段,他那样的人……也根本不屑。
楚白玉不禁想起从前,他的老师曾说过:“裴小将军的君子之风,满京上下无人能及。无论是留在边关带兵打仗,还是久居京中宦海浮沉……哪怕是有朝一日穷困潦倒,鹑衣鹄面,他也能活得问心无愧,坦坦荡荡。”
“白玉,这样的人你若是想要掌控,那只有一个办法。”
“你得先将他摔在地上,然后在把他扶起来。在他跌落尘埃时,你与他心心相惜,互为知己。那他这一辈子,都会感激你,为你所用的……”
少年的楚白玉听罢后,对此愁眉不解:“老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为君,他为臣,他若不为我所用,我何必留他性命?”
苏沐笑了笑,温柔教诲道:“帝王之术,再于权衡。若是你只因一时妒忌他就要杀他,所留之人都是不如你的人,这天下你要怎么坐稳呢?”
楚白玉耳根涨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鹰犬,陡然抬高声线:“老师,我何时妒忌他了?我只是……”
苏沐没有在继续拆穿他,笑道:“白玉,总之你要记住。你想掌控他,就要让他欠你的。向裴予川这样心纯至善,坦坦荡荡的君子,他欠你的越多,他就越会替你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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