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族中大事都是在祖祠里商讨的,然祖祠被旬日前的一把火给烧了,便移到了族长家的大厅里。
此刻的大厅里聚集着不少人,族长萧清主持,余下的分两列相对而立,不过现场的气氛很压抑,各色的脸上各色“妆容”,显然没有商议出什么结果来。
“砰!砰!砰!”
大厅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转瞬间就闯进来一个白色的身影,来人正是闻讯而来的萧钦之,连木屐都忘了脱,一进门,就虎视眈眈的盯着某个人看。
来的路上,萧书已经简略的作了介绍,要搞事情的是西房的庶子老十三,名叫萧扬,前几年花钱买了一个县衙胥吏,一般都是住在县里,很少回来。
说的好听点叫胥吏,说的不好听就是个跑腿传话的临时工,显然不入流,连族谱上都没好意思记录官职,便只是这么个不入流的货色,竟然还妄想搞一波大事情,萧钦之岂能给他好脸色。
按理说,萧钦之见面应该喊一声“十三叔”,但此刻的萧钦之面若寒霜,怒目而瞪,横眉冷对,一言不发,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意思。
萧扬站在大厅右侧最前排,穿着一身蓝色公服,三十不到的年纪,眉毛短,眉骨凸出,一脸的奸佞相,刚刚才耍了一出威风,扬眉吐气了一回,正是洋洋得意时。
不巧,一转头,迎面就瞧见了侄子辈的萧钦之径直冲过来,对他发狠,想及如今萧氏落魄,成一寒门。
而名不见转的他转正在即,前途光明,俨然成了族里的一号人物,哪里能受得了堂侄的奚落,不及脸上面子挂不住,便是以他如今的身份,也不允许族里有人对他大声说话。
萧扬看向了族长萧清,指着萧钦之的鼻子,怒斥道:“二兄,你看看他,连基本礼仪都丢了,目无尊长,没大没小,哪还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先前你还说他当为萧氏年青一代翘楚,我看,也不尽然。”
萧母眼角温润,关爱的看向了儿子,道:“钦之,你怎么来了?快回去读书,这里的事不用你管。”
萧钦之这时才注意到母亲的脸上挂着澹澹的泪痕,花姑再一旁替萧母用提绢布拭泪,心中的火更上一层,顾不得母亲的关切,迎着萧扬的目光,啐道:
“未有县官之实,先有县官的之威,十三叔当真耍的好大的威风,以至我母惴惴不安而垂泪,莫非是想趁我父亡,欺我母一妇道人家?”
不及萧扬说话,萧钦之又呛声道:“莫忘了,我父萧烈虽已亡故,但我西房还有人,我大伯,三伯都还健在。”
这是一名愤怒的儿子出于母亲受到了委屈,而作出的必要回应。
很明显,这话戳到萧遥的痛处,被气的须发抖动,嘴唇微颤,却同时又被噎的说不出话来,颤抖的指尖指着萧钦之道:
“你——”
而萧钦之的话也不单单是说给萧扬听的,更是说给在座的所有人听的,西房虽然人丁稀少,但个个都是精英,萧氏仅余当官的都出在西房。
目前萧氏还在仕的只余大伯萧俊任职江州寻阳令,三伯萧辖在延陵县任职文书吏,莫说萧扬还是个临时工,即便转正了,也是远远不及的。
因而,萧钦之有这个底气说这个话,给在座的上上眼药,帮助大家认清现实。
场面一度很尴尬,这软刀子般的话杀伤力范围广,族长萧清却是似若未闻,不言一语,而耿直的七叔,九叔被说的有些羞愧,六叔瞥了一眼萧扬,澹澹的说道:
“钦之,胡说些什么,我们不都在么,还能让你娘被欺负了不成?”
萧母朝着六叔微微点头,刚刚六叔明里暗里帮衬了不少,言道:“诸位叔叔伯伯,孩子小,说话没轻没重,不要见怪。”
又言:“钦之,还不赶紧给叔叔伯伯道个歉。”
萧钦之听母亲的话,顺杆子往下爬,一一道歉,独独漏了萧扬,气的他干瞪眼,嘴角直抽抽,怒而吼道:
“二兄,你且看看萧烈的好儿子,竟当面顶撞我,羞辱长辈,需以族法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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