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给裴墉写信,主要是请令讨伐水贼,因他不是官员也非军士。就算有国公府的身份,也不可能调动得了江南大营的兵力。
裴墉身为朝廷两大柱石之一,虽主要势力在西北,但江南大营里有不少都是他曾经带过的兵。像这种调动不大的军事活动,只需要报备过就可以。
再一个裴衍也将自己的怀疑告知了裴墉,但也只说这帮人训练有素,不像一般的山匪水寇。且人数不少,背后说不定另有阴谋。
裴衍总不能说自己知道再过两三年这帮人没准会变成一伙叛军吧。
更何况按照裴衍的预估,想要彻底歼灭宥阳地区的水贼,有个一个指挥营五百人的兵力就足够了。
对付这帮水贼,最好的做法便是围而歼之,水寨的地理位置特殊,往前便是运河支流,往后则是山林。
以至于这帮人下山可以劫道,入水可以劫船。
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形成合围,那么一旦让这帮人进了林子或逃入水中,即便是又军队的帮忙,想要全数剿灭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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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裴衍一大早就起来练功,打完一套拳后,又施展了一套刀法。
技巧这东西练的都是套路,临敌还得讲究随机应变的能力和反应力。
这三年来裴衍每日和洛湘君对练,基本已经让自己的身体形成了肌肉记忆,临阵对敌也能做到眼明手快。再想往前一步,就不是光靠练了,而是需要真正的对敌经验。
吃过早饭后,日前接到消息的洛湘君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江宁。
裴衍见到洛湘君的时候,见她一身农妇的打扮,倒是有些诧异。
却见洛湘君来时手上还拿着一只短箭。
“这是?”裴衍问道。
“弩箭。”
裴衍心下大惊,大宋对铁器管制极严,但刀剑这类兵器总还是能见到的,那些走镖行商的队伍总需要这些来防身,只要在官府做好备案即可。
但弩箭却不是。
弓箭这东西寻常打猎的人家或许自己也能做出来,但大宋的强弩一直以来都是绝对的机密,若是有人敢私自将军营里的弓弩外流,那可是死罪一条,就算是士大夫,也免不了流放三千里。
弩的箭支相对于弓的箭要更短一些,且箭头均由精铁打制,以大宋现在的技术水平,足以做到一百步外贯穿铁甲的地步。
这对军队而言是实打实的大杀器。
但洛湘君此时却拿了这么一支箭出来。
“此物从何而来?”
“前段时间一支商队在丹阳湖遭遇了水贼,船只被烧毁,财物具备掠夺一空,对方手段残忍,并未留下活口。整个船队四十多号人,尽皆沉了湖。这便是烧毁的船板上发现的。”洛湘君说道。
裴衍结果那支箭,仔细地看了看,上面确实有几处烧黑掉的地方,大概是沉船后被水浇灭,这才没全数被烧。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见宥阳县令上报?如此嚣张之徒,早就该请军队出手剿灭才是,否则这淮水一系今后还如何行船走货。”裴衍拿着弩箭的右手不禁紧握成拳,狠狠的砸向身边的桌板,箭头顺着桌面贯穿而下,嵌在了桌子上。可见裴衍此时的心情该有多愤怒。
四十多条人命,往前还不知道有多少遭了殃的商队,就这么放任下去得成什么样子。
其实裴衍不知道的是,历朝历代以来,山匪水患屡禁不止,地方官员对于这些人根本拿不出真正的解决办法,任意一小伙儿的贼寇聚在一起就可以闹事,隐入山林之中,追捕的成本过高,加上行商之人走南闯北的,本就是高危职业,遇上意外的概率比起后世的交通事故都要高些。
久而久之,地方百姓对于山贼强盗畏之如虎,官府能帮着防治便罢了,若有遗漏的,多数百姓只能选择破财消灾。官府一味的被动,百姓一味的忍让,自然滋长了贼人的嚣张气焰。
即便地方军营有心,耗费兵力剿灭的了一波,要不了多久又会滋生出另一波。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说到底为什么总有人想着落草为寇,除了一些犯了事儿逃命的人之外,也有些底层贫苦人家实在活不下去了,便选择搏一把。
这个朝代看似繁荣的外壳下,依旧不知有多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百姓。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古人诚不我欺啊。
洛湘君看着自家这位少爷,虽然总有些天真的想法,但其内心的善良和对待所有人皆一视同仁的宽厚却是她平生仅见。
“洛师父,这次的历练,就选这伙宥阳地区的水贼吧。”裴衍的面色阴冷,沉声说道。
洛湘君拱手称是,继而又问道:“公子,可要亲自出手?”
“当然,这次...我会亲自动手。”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坚定之色。
“既如此,这两日公子可要好好训练才是,战场上刀剑无眼,老国公说了,一旦公子选了这条路,可就不能只顾着书生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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