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傅姑娘到了。”
内侍先上前通传,几乎是在他话落下的一刻,傅吟惜便看见一个粉嫩嫩的团子从寝殿里跑了出来,直接冲到她身上——
“阿姐!”
傅吟惜又惊又喜,勉强稳住身子,弯腰将小团子扶住:“公主,你怎么就这么跑出来了?”
小团子裴瑜安抬起圆嘟嘟粉扑扑的脸,还未来得及开口,一道柔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从寝殿方向传来:“瑜安,不可放肆。”
小团子其实还听不懂这话什么意思,但已经十分清楚这是母妃在呵斥自己。嘟嘟的嘴巴一瞬间落下来,短短胖胖的身子反而更加往傅吟惜腿上贴去。
傅吟惜差点被她这模样逗笑,抬头看向温珍儿,屈膝福身道:“吟惜拜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这儿是永萃宫,就不必这么多规矩了,起身吧。”
“谢娘娘。”
傅吟惜直起身,牵起裴瑜安的手便往前走去,笑道:“小公主如今跑得愈发利索了。”
温珍儿看着自己的女儿,无奈地摇摇头说:“哪里是利索,是越发闹腾了,你瞧瞧,就等你来的这么点时间,这殿中被她搅成什么样了。”
傅吟惜循声看向寝殿内,就见原本摆放妥帖的茶盏茶壶凌乱地躺在了茶案上,坐榻下方的墨绿织金毛毡上还印着浅浅的水痕。
裴小团子还看不懂她母妃的眼色,见喜欢的阿姐一直盯着茶案还有毛毡瞧,便伸出藕节般的小手臂一指:“安安,做的!”
奶声奶气的一句话惹得殿中几个宫人憋声忍笑,连温珍儿自己也颇为忍俊不禁。
傅吟惜弯下.身与裴瑜安对视一眼,笑说:“那安安可真厉害了呢。”
裴小团子听懂了她语气中的肯定,嗯嗯嗯的连声应着:“厉害,安安,厉害!”
温珍儿吩咐贴身婢女春迎重新准备茶水,自己则缓缓走到坐榻边坐下,看着傅吟惜和裴瑜安在一旁玩闹。
“哎……”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飘过,傅吟惜笑意一顿,转头看向温珍儿:“姨母这是有心事?”
殿中除了温珍儿的两个贴身侍婢外早已没有了旁人,这般架势,显然是有话单独要与她说。
温珍儿定定地看了傅吟惜一眼,抬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到姨母这儿。”
傅吟惜走过去坐下,也没有避讳,直接问道:“姨母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难处……也算不上吧,就是觉得这段时日有些累罢了。”温珍儿难得露出怅然之色,望着裴瑜安的目光里也难掩遗憾。
傅吟惜一见这神情,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她犹豫着说道:“姨母是又在想孩子的事吗?”
温珍儿一顿,缓缓点下头:“吟惜,你是我的亲外甥女,安安未出世时,我几乎是将你当作女儿看待,所以有些话有些事,姨母也只能在你这儿吐吐苦水。”
傅吟惜弯了弯唇角:“吟惜自小受姨母疼爱,如今长大成人,理当为姨母分忧。”
温珍儿听到这话,眼眶不由泛红,她道:“姨母入宫已十年有余,可这么多年膝下却只有安安一个孩子。我与陛下虽然都疼爱安安,但……她终究是个女儿家,等到及笄就得尚驸马离宫,到那时,姨母在这深宫中就真的无所可依了。”
傅吟惜曾听温容玉说过宫中的弯弯绕绕,也知晓在储位定下前,这后宫奉行的就是母凭子贵,便是凤印在手的皇后也在日日担心着太子之位旁落。
“姨母可曾让太医看过身子?”
这么多年除了一个安安未曾有孕,实话来说,确实有些奇怪。
温珍儿的脸色有些晦暗,她道:“宫中最善孕胎产的太医早已为我诊过脉,汤汤水水的药也用过不少,可仍是难有身孕。”
傅吟惜微一思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她看了眼殿门,抬手掩唇道:“会不会……陛下的问题?”
如今皇室中,年纪最小的便是才四岁的裴瑜安,在她之后,还未曾听说过有嫔妃怀孕。但温珍儿听了这话,缓缓摇头:“之前我也想过这个可能,还觉着谁都怀不了孕也算公平,可……”
她微微一顿,语气说不上是好是坏:“最近宫里查出了一个喜脉。”
傅吟惜微讶:“何时的事,怎么从没听说过?”
“也就是前两日的事,陛下不让人声张,”温珍儿轻笑一声,“恐怕陛下也是期待这个孩子很久了,如此小心谨慎。”
傅吟惜倒是能理解皇帝老来得子紧张的心,她垂了垂眼,又想到什么:“是哪位妃子?”
温珍儿朱唇微启,道:“慧乐宫的奚嫔。”
“奚嫔……”傅吟惜念着这两个字,有些陌生,“好像没怎么听说过。”
温珍儿笑了笑,眼中带着点讽意:“一个连出身都不明不白的人罢了,两年前陛下南巡带她进了宫,这么久以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动静,可谁知去年腊月起突然就得了宠,几乎是夜夜流连在她那小小风熹殿中。”
这番话着实有些打破傅吟惜的认知,在她看来,又或者在大楚朝堂内外大多数人眼中,这后宫最受宠的妃子理当是她姨母温珍儿。
温珍儿一进宫便是妃子,不过三月升为贵妃,之后数年荣宠不断,在诞下裴瑜安后,更是特封皇贵妃,与皇后几乎平起平坐。
可现在连这个最受宠的人都开始艳羡旁人得宠,那那位奚嫔该是何种风姿。傅吟惜心里着实是有些好奇了。
“这位奚嫔诊出喜脉后可有晋升位分?”她下意识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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