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伸手颇为同情地拂了拂季七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我们涧下庭,就靠你争光了。”
季七冷眼看着一十三招呼众人回到涧下庭忙碌、徒留自己和四车丝线落在庭外,对这样的安排虽有意外,却并不愤怒,没想到上面的人会想出如此“狠招”。她要的是整个涧下庭完成任务,到头来那些重活体力活多多少少也会落到她的头上。可挡在她面前最让她头疼的,还是这四车丝线。
季七上前,分别打开了另外三辆车,除了丝线之外,还算“有良心”顺带捎来了几样用于制弦的、奇形怪状的小工具。
她面色严肃火速在脑海中疯狂搜索,翻出来的资料全是弦乐演奏、曲谱相关的东西。季七控制中心里存储的资料足以顶上一个图书馆了,却依旧没能找到与制作古琴琴弦制作有关工艺的记载…
季七一心急让控制中心摸进“网站”…不出所料迎接她的便是大大的红马叉,她身处江湖水土不服,哪儿连得上网啊?
季七将那四车丝线全数安放在平日干活儿的小角落,想一十三等人也不敢随意作践上头发下来的贵重丝线。便静静坐在一旁,拆掉一卷丝线,企图分析从丝变成弦的具体过程。
季七指尖绕出一截蚕丝,又在脑中调出一段有用琴弦特写的古琴演奏教学视频来对比,显然,单独一缕丝线,比一根琴弦要细得多。古琴七弦一定是由一定数量的蚕丝缠绕合抱而成。
只是缠绕的形式是螺旋还是环绕?作为“主心骨”的丝线到底需要多少?在两旁缠绕的丝线又需要多少?不同的音弦,需要怎样的调整。都不得而知。
没有制法参考,旁人更不可能教她。她一遍又一遍回放古琴教学视频、定格不同音弦的粗细,再做统计分析,粗略估计丝线缠绕的数目。
可是即便缠绕方式和数目能估计出来,又如何能交缠均匀且松紧合适,如何能够完全固定?同样是挡在季七面前的重重难关。
季七将车子里随带的几样工具全部列出来摆在面前,找到一大包奇怪的灰黑色粉末,她转头看了看众人,稍微避开一十三监视的目光,在控制中心调出一个命令,只见她前臂上一小块皮肉忽然褪色变成银白色,随口向两旁收进,露出一个小匣子一般的空洞,季七小心将一些粉末送进去。
在旁人看来,季七只是静坐了片刻,她的控制中心却飞快分析手中这粉末的成分,列出了一份详细的报告。通俗来说,这种粉末在加水之后将会变成胶状的物质,被粘合的东西只需晾干便能紧密固定,季七若有所思,喃喃道:“用来固定琴弦的胶水…”
季七当即取来些许清水,加入少量灰色粉末稍微搅拌,很快,一碗清水就变成了一碗粘稠的胶状物。
季七随手取了一缕丝线,舍不得浪费太多,只是剪下小小一段,合两条为一股,将其放入弦胶之中浸泡半晌,再取出来,缠绕在一起的两端丝线果真合为了一条不可分割的整体,只是质地较软、容易松开,显然不适合弹奏。
季七看到了一丝曙光,又一一细细研究了上头给她留的工具,除了弦胶之外,有帮助缠线的、有用于缠绕晾晒的工具,算是最最基础且简陋的手工制弦工具,使用起来也并不便捷。季七却通过它们推测出算线、成胶、缠线(拉伸)、浸泡、晾晒,应是制弦的通用步骤。
丝的数目、弦胶配比、浸泡时间、晾晒讲究,步步难行。一切都“估计”“测算”,没有大量的经验,甚至连一个成品的范本都没有,要制成琴弦,谈何容易?
一连试验了五六日,涧下庭的所有人都看着季七在天还未亮时,就已经坐在了几车丝线之前琢磨,直到所有人都回房她也没有回房的迹象。刨除每夜去见江姑娘的时间,她所有的时光都花费在了制弦之上,没有一个人看到她这几日是如何休息的。
季七哪里还顾得上休息?试验了不同的数目、不同弦胶的配比、不同的浸泡时间,眼瞧着可用的弦胶越来越少,废掉的丝线也越来越多。从最开始完全不能成形,到慢慢有了雏形模样,控制中心一条一条存下的实验记录都快成了长篇大论,她终于依靠手头这点有限的资源和工具制作出了几根像模像样的琴弦。
季七满怀期待,取了一块长木柴劈成板状,制作了一个简易的琴身,绷上自己制成的琴弦,按照控制中心的教学视频拨弄一下琴弦。却只听见登——一个十分沉闷的音色,回音干涩喑哑,和袅袅不绝于耳的优美琴音有云泥之别。
显然…又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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