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政走进会客厅的时候,柳老板一行人都还站着。
几人虽只与赫尔曼见过几次面,却已深知赫尔曼的古怪,即使事先已经准备得再好,也不能猜测一会儿又是个什么情形,很拘束地站在厅中间,带来的礼物还拎在手上,礼盒丝带被手里出的汗打湿,皱起来一角。
这次倒是没人再朝陆政伸手,大概是前几次见面看出了陆政不跟人握手,便都很有眼色的换了鞠躬问候。
不过这次打头说话的不是柳老板,而是一行人里唯一能直接用英文和陆政沟通的约翰。
比起在场的其他人,已经私底下与陆政见过好几次面的约翰表现得十分熟络,开口就有说有笑地跟陆政讲金城馆又新来了几个姑娘,问陆政什么时候能得空了再过去坐坐。
陆政没接话,目光从约翰扫到后面站着的几人,又回到约翰身上,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却让约翰站姿逐渐拘谨起来。
“金城馆不是起了火么?”陆政状似很随意的问:“你不知道?”
约翰忙不迭说“知道”,表情倒是一点也不惊讶,跟陆政解释说只是一点小故障,没什么大影响,估计过几日就打扫干净重新营业了。
“坐吧。”陆政走到里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坐姿很随意,又问约翰:“你们一起来的?”
这句话单问了约翰,像是直接印证了约翰与赫尔曼之间熟络的关系,瞬间让约翰的面子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凑巧而已!”
约翰红光满面,说话也跟着往上飘:“也就是之前聊上过几句,毕竟是这种不发达的小国里出来的些人,我平时跟他们都没什么来往。”
一旁的翻译很聪明的只把这句话给其他几个老板翻译了前半句。
约翰说话间,跟着陆政走到陆政的左手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而柳老板一行人此刻还站在右边,约翰这样的坐位相当于直接把自己和与他一起过来的柳老板等人分隔开来了。
几人一看顿时就知道约翰是指望不上了。
约翰此人眼高于顶,从来瞧不上国人,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就算现在暂时跟他们站在一条船上,也不见得会在赫尔曼面前帮他们说上半句话。
柳老板赶紧把带来的礼物放到桌上,背拘谨地躬着,对陆政说:“纽港路后面的民房起火,听闻您也受了伤,便想过来探望一二,您身体无碍吧?”
陆政左手撑着侧脸,淡淡瞥了柳老板一眼,意味不明道:“消息挺灵通。”
“不敢,不敢……”柳老板有些慌乱,指了指后边的许柔,解释道:“我们是从许小姐那里得知的。”
被点名的许柔倒是很从容地看向陆政,温温柔柔地说:“我与柳老板他们一起吃饭,出去窗台上透透气,正好见您从福寿祥里出来,看您手臂上打了绷带,才知道您受了伤。”
“是么?”陆政这才抬眼看了一眼许柔,说:“还看到什么了?”
许柔眼睛闪了闪,自以为把眼里的精光藏得很好,低着头一派柔弱的模样,说:“我当时只顾着看是不是您,又急着跟其他几位老板说,没顾得上看别的了。”
“许小姐眼睛好。”陆政说:“有时候眼睛太好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赫尔曼表情淡淡的,与之前并无差任何不同,语气也很平常,却不知怎么的,让许柔瞬间遍体生寒。
许柔紧紧捏着手心才维持住脸上的表情,没让自己流露出惊恐之色。
柳老板等人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迷,只以为是没有收到邀请就贸然找到住所来惹得赫尔曼不快了,拿这作筏子发作。
柳老板赶紧帮衬着说:“赫尔曼先生息怒,我们也没想过来叨扰,今天这事确实是真凑巧了。”
“是这样的。”蒲老板也立刻在一旁打圆场:“本来我们即使想来看望也并不知道您下榻在哪里,谁曾想下楼又正巧碰见约翰先生,听闻约翰先生跟您是朋友,就问了几句,这才一起过来了。”
陆政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约翰见状立刻嚷道:“哪里来这么多废话,赫尔曼先生事务繁忙,哪儿有功夫听你们在这儿啰嗦,有事就赶紧直说。”
翻译犹豫了一下,把大概意思翻译了出来,但即使是大概意思,和约翰说这话的语气结合起来也已经不太好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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