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月白没说话,重新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继续吃碗里没吃完的米饭。
管家看着盛月白的脸色,犹豫了会儿,叫了盛月白一声,说:“……约翰这么一个祸害死了,您怎么好像反倒看起来不太高兴?”
盛月白吃完最后一口,拿帕子擦了嘴,慢慢道:“约翰什么时候死都是好事,却最不该在这个时候,把柳家牵扯了进去。”
“柳家怎么了?”管家更疑惑了,说:“柳家跟盛家是对家,柳家现在惹上了麻烦,对盛家来说应当是件喜事才对……”
方叔很赞同地说:“是啊……”
盛月白摇摇头:“盛家与柳家再如何争,也是上虞人自己的事,约翰虽然无关紧要,但他有个美国政界要员的侄子。”
方叔和管家面面相觑,不约而同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
盛月白轻声解释说:“美国政界要员的家里人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上虞,死前还与人起了争端,有个能拿来大做文章的‘嫌犯’,这个‘嫌犯’还正好是个在上虞颇有财力的权贵……美国人会仅仅只去找那个‘嫌犯’问罪吗?”
管家愣了一下。
盛月白细白的手指微微攥起,说:“不从我们上虞讨去点代价,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盛月白站起来,说:“帮我把外套拿来。”
方叔仍是云里雾里,管家却已经明白过来盛月白的意思。
拿小事做文章,借机生事,要挟政府,美国人这些手段,多年前已经亲身经历过一遍的盛家是再熟悉不过了。
管家从小看着盛月白长大,自然是最知道盛月白的性子的,心里不禁一跳,立刻说道:“谁知道约翰的死是不是就是柳家干的,柳家兴许自己也有什么打算……”
盛月白摇摇头道:“柳老板的确不怎么聪明,但也不至于蠢成这样。”
管家急道:“就算不是柳家做的,也跟咱们盛家无关啊,美国人就是找上门也是拿柳家开刀,刀子再怎么着也落不到咱们头上,少爷何必淌这趟浑水,况且当初……当初盛家落难时他们不也是作壁上观!”
盛月白忽然笑了声,说道:“我当然知道,您这是怎么了,我没打算管这些事,就是出去见个朋友。”
管家愣了一下的功夫,盛月白已经穿上了外套,往外走去。
管家忙跟上去,仍旧不太放心,欲言又止好几遍,忍不住提议道:“要不要再等等大小姐,大小姐等会儿也要出门,一起坐车出去,有事路上正好可以商量……”
盛月白脚下走得很快,头也不回道:“我不用车。”
盛月白出门叫了辆黄包车,上车后让车夫从柳家宅子绕过去。
柳家宅子门外聚了好些看热闹的人,盛月白看到柳家门外的情形,已经能确定约翰确实是出事了,拿出两块大洋给车夫,托车夫去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
车夫欣喜地收了钱去了,过了一会儿跑回来,告诉盛月白说:“刚刚有警察来了柳家把柳老板从家里请去警察局了,没上铐子,但是听说是要找柳老板问话,好像是调查约翰的死。”
盛月白点点头,又多给了车夫两块大洋,让他继续把车拉到了元熙路。
盛月白来之前忘了提前打电话,到了元熙路才想起来,小洋楼外面的大门关着,盛月白按下门铃,等了一会儿才有人过来看。
一个围着厨裙的保姆走到门口,隔着门栏上下打量了一遍盛月白,问:“您找谁?”
“我找赫尔曼先生。”盛月白说:“我姓盛。”
“哦哦。”保姆愣了一下,想了想又问:“那您有那个……那个预约没有?”
盛月白摇头。
“这……”女人看了看盛月白,低声说:“要不您先在外面等一下吧,赫尔曼先生还没下楼吃早餐,我是去不了楼上的,等一有人下来我马上帮您通报,行吗?”
盛月白微微颌首道:“多谢。”
保姆走回屋里继续做早餐,将做好的早餐端上桌,保姆隔着屋里窗户又朝站在外面那位一身矜贵的贵公子瞧了几眼,犹豫了一下,走到了楼梯口。
陆政正好这时从楼梯走下来。
保姆听见脚步声一喜,立刻远远的就冲楼上喊道:“赫尔曼先生,外面有人找您!”
“今早有预约见面的?”陆政毫无起伏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音量不高,说的是英文,显然不是对保姆说的。
温妮回答说:“没有。”
保姆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正愣着,这时说话的人从上面楼梯上下来了,看见身形高大面无表情的美国人,保姆心里不禁一怵。
温妮换了国文,问保姆:“人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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