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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宴青今天穿着黑色连帽卫衣,搭了一条灰色长裤,脸上挂的彩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桀骜不驯。

他从裤兜里拿了样东西递到她手心。

动作不自然,眼神躲闪。

看着手心里的东西,南岁禾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他是在天桥上撒“那种”卡片的熟手。

“南艺?”她问。

置于掌心的卡片颜色鲜艳,是一家培训机构的名片。

“嗯,有许家的投资。”

给她这个,她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迟疑,“这不太好吧……”

“蠢。”许宴青淡淡睨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不是想去摄影班?给你开了后门,不走白不走,懂?”

“谁开的?你给我开的啊?”

除了眼前的人不会有别人了,但她就是故意问,想看看许宴青难得露出的窘态。

他总是这么别扭。

许宴青站起身笼统的答:“你管那么宽?给你你去就是了。”

他绕过台阶,还是不打算走正门,熟练的准备翻后院的墙。

时光有那么一瞬的重叠,那个夜凉如水的夜晚,揣着怀表的少年翻进了她的世界里。

“周日去奶茶店呀,我也可以给你走后门的。”南岁禾坐在台阶上,偏头看着他笑的有几分狡黠,“名额有限,只限许宴青。”

鸿沟又如何?或许有一天它就变成小水沟了呢?

许宴青居高临下,她的灵动有刹那击中了他。

“再说吧。”他说。

*

南岁禾终于知道为什么宋晚对齐远那个外传不学无术的表哥齐琛赞不绝口了,长了一张万物皆可原谅的脸,谁不迷糊?

奶茶店在街口,刚过午饭时间人流量不大。

她主要负责点单,再有空的时候收拾一下桌子。

齐琛那双桃花眼太过招惹,看着你的时候眸光潋滟,总是深情无限,早上刚来的时候她觉得哪哪都别扭。

后来才发现,他不止看着她这样,看着后面的调茶师、甚至是外头扫落叶的环卫阿姨也这样。

无了个大语,好在南岁禾上手快,他颇满意的交给她就走了。

“你好~请问要喝点什么?”南岁禾听见门口的响动从发呆中回过神,干这个工作挺费嗓子的。

“高朗?”她抬头看见进来的人稍微诧异了会。

“好巧。”高朗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看见她。

“要喝点什么?”她从善如流。

高朗先是盯着她笑了会,随后竟认真的开始思考起来:“那我要一杯牛奶小布丁抹茶。”

“对了,牛奶我要5岁的牛产的奶,布丁我要无糖的,抹茶最好是刚从山旮旯里摘下的茶叶。”

“或许,你喝过暴打柠檬吗?”南岁禾收回停顿在点单屏上无所适从的手,她堆起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我亲自给你做,怎么样?”

“高朗?今天来这么早。”

南岁禾回过头,是后面的一个调茶师撩开门帘出来扔东西。

高朗:“正好在附近,就直接过来了。”

“你们认识?”南岁禾眼眸在他与后厨来回流转。

见就要被拆穿,高朗干脆不装了,主动坦白,“同学你好,我是你的同事高朗。”

短短几秒,他已经在南岁禾心里挂了上百次了。

“哟!是南岁禾啊。”门口进来三两个男生打断了他们。

其中一个开口,语气不善,“怎么,许宴青不要你啦?”

南岁禾认识他,以前也是住在路家附近的,说话的叫林韬,从小跟许宴青他们就不对付。

她刚来路家那会,他们几个没少暗地里欺负她。

“哑巴了?点单。”林韬敲了敲台面,冷讽,“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你爸你妈都不要你,许宴青怎么会要?被人像垃圾一样扔来扔去,真可怜呐。”

他这种二世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最看不起的就是南岁禾这类人。

手里的白色毛巾已经被南岁禾攥的变形,似乎下一刻就要把它拧断。

林韬的话句句刺向她心底最软弱的地方,这种话她听的太多太多了,密密麻麻的针孔早已扎满了她的心,阳光照过去缝隙都能透出光来。

可他有什么资格说她的父母,说许宴青?

没有人会永远逆来顺受的。

南岁禾正要开口,却被高朗拉住手臂。

他往后一拽,南岁禾被他拉的倒退几步,挡在她面前,语气很冲,“喝什么?如果只是来找茬,那么请你出去,狗不适合喝奶茶。”

“我说呢,”林韬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对着旁边俩人讥笑起来,“原来是找到新的护花使者了啊?怎么,他比许宴青更有钱?”

“你他妈干嘛呢?”齐远的声音传进门里,“老远就看见你堵在门口要进不进的。”

里面剑拔弩张的人听见这声齐齐望向门口。

门口除了齐远还站着许宴青。

南岁禾心脏猛的一收。

许宴青就那么站在那,外面阳光刺眼,他逆着光,看着她的眼神冰冷。

仿佛她现在就是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明明是阳春三月,却有一丝寒意从五脏六腑蔓延开来。

他没理会任何人,转身就走,玻璃门被甩的猎猎作响。

他来多久了?

南岁禾后知后觉甩开还被高朗拽住的小手臂,去追他的背影。

她有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许宴青生她的气了。

齐远看着这幕摸不着头脑,“这又是哪出?”

“许宴青!”

他人高腿长,脚下生风。

南岁禾卯足了劲才追上,堵在他面前,嗓音里有些许紧张,“你去哪?”

她向前想拉他衣角。

南岁禾前进一步的同时,许宴青后退一步。

衣角擦过手心后翻飞。

她的手就这么尴尬的顿在半空。

沉默僵持不下,片刻后许宴青扫了眼她的手,终于开口。

“他们欺负你,说你没爸没妈,这是你的错吗?”他声线喑哑,眼里古井无波,冰冷的摇摇头,“不是。他们欺负的是你的懦弱,你的胆怯。可你连反抗都不敢……”

“南岁禾,我对你有点失望了。”

他说,我对你有点失望了……

对你失望了。

“对不起……”

他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冷笑过后又好像是厌烦了。

“对不起对不起,呵!你除了会说对不起还会说什么?从小到大,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你都说对不起,一味地对不起有他妈的什么用?”

南岁禾低下头,垂下眼睑,“对不……”

她及时住了嘴。

眼前早已空无一人,她胸口似乎有点不太真实的钝痛,细细感觉起来只觉得一阵沉闷窒息。

“哦哟,小姑娘怎么在这哭起来了?”环卫阿姨拿着大扫帚缓声问。

她置若未闻。

她也痛恨这样的自己,如今许宴青也对她失望了。

鸿沟没有变成小水沟,变成了臭水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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