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卫东想了一下,没说,他摇头:“不知道。”
他问过辞职的李会计,李会计不肯说,只是最后让他别跟着方宏庆干了,能走就快走,估计不会是小数目,这样看,很可能市里的账上也没钱了。
他不想让方黎担心这些。
晚上是除夕夜,挨家挨户地响起鞭炮声,震耳欲聋,重泗镇常年都是这样,哪个老板开矿了要放一挂,下矿了也要放一挂,打出了矿高兴要放,打不出也要放,驱驱晦气。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刺鼻的硫磺味道。
方宏庆带着小老婆去镇子上的饭店吃饭去了,秦卫东带着猎-枪去矿上守矿,李文玲叫了几个女的一块在西偏屋打麻将,一直到半夜,方黎被炮仗和隔壁屋的麻将声吵得睡不着觉,出来放水,刚巧碰上李文玲输了钱,骂骂咧咧的出来抽烟。
“方黎,去拿个打火机!”
那屋子门帘一掀全是烟味,这他妈时什么除夕夜,方黎烦得慌,转身去小厨房的灶台上拿了盒火柴扔给李文玲。
“少抽点吧,你的肺还要不要了?”
李文玲在县城里开了个小理发店,抽烟这件事从十五六岁出来打工被第一个老板教会,十几年了再没戒过,她拨了一下乱开的细卷发,让方黎过去。
“你懂什么,你这孩子这么晚不睡觉去哪儿野,咋没看见你去上学?”
方黎无语:“现在是放假,妈,放完假才开学呢,你看谁家小子大过年的去上学?”
李文玲小学都没毕业,不懂这些,她年轻做洗头小妹时跟了方宏庆,生下了方黎,本来以为生了儿子能麻雀变凤凰,谁知道方宏庆一辈子没跟她打结婚证,又因为老太太喜欢方黎,连儿子也不能养在自个儿身边,导致这么多年,她和方黎的母子感情一直不浓不淡的。
方黎跟她没话说,准备走,忽然看见李文玲袖口里露出一片青紫,他一把抓过:“这是什么回事?谁打的?!”
李文玲把袖子拉下来:“不小心摔的,方宏庆那个王八蛋靠不住,妈又找了一个,美国人,有护照的。”
“什么美国人中国人,哪国人也不能打老婆,他还打你哪儿了?”
方黎去拉扯李文玲的袖子,被李文玲抓着不放,用力几下拽开了他的手:“你别管那么多,过了年你就高三了吧,我记得是高三,你妈要是跟这个男人成了,明年就带你去美国念书去。”
听见美国,方黎率先想到的不是美国在哪儿,而是去了就会和秦卫东分开。
“我不去,我就在重泗待着,陪我奶。”
“你个傻瓜,这种小地方待着一辈子没出息的。”
李文玲笑儿子年纪小不懂事,她把烟掐了:“快回屋睡吧,妈明天就走了,不愿意看那个小贱人得意,过完年,你等着妈给你打电话。”
前半夜搓牌的麻将声不停,后半夜方宏庆带着小老婆开车回来,那女人在院子里烧水打水要洗澡,弄得动静大的很,吵的方黎一整夜都没睡。
秦卫东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方黎整个人裹在被窝里,连脑袋也深深埋了进去。
他怕方黎呼吸不畅,往下扯了点被子,这一下捅了炸药包,方黎抬起身,凶恶的眼神,一个枕头就砸过去了:“你烦死了秦卫东!我困!”
秦卫东被砸,捡掉在地上的枕头,拍了两下上面的灰,坐到床边。
果然,他刚一坐下,方黎就从被窝里伸着两只像滑腻的蛇一般的手臂缠上了秦卫东的腰,接着小脸又贴上了秦卫东短夹克下露出的皮带,委屈地快哭了:“你晚上不在,他们一直吵、一直吵!吵死了,我一夜都没睡着,困的头好疼!”
秦卫东将他的下巴搁在大腿上,给他揉着太阳穴:“那我陪你再睡一会儿,嗯?”
“嗯...”方黎点了点头,等秦卫东脱掉冰凉的外衣外裤抱着他躺下了,方黎又不舒服地动了一下被秦卫东箍住的腰:“你手劲太大了....疼,不舒服。”
秦卫东的手松了一下,但没松多少:“快睡。”
方黎又动了一下:“真的疼,你老捏着我睡...你自己睡着了都不知道...”
“娇气。”秦卫东复又睁开眼,骂了他一声,往旁边挪了一下,给方黎腾出半个起身的位置,方黎爬起来,往上挪了挪,趴在秦卫东的胸膛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压着他睡。
秦卫东的体格比他健硕,胸膛肩膀都比他结实的多,体温也比他火热,冬天抱着取暖很舒服。
方黎有些昏昏欲睡,摸着秦卫东眼下的两块青色:“你在矿上也休息不好,我们睡到下午...好不好,反正我不要去走亲戚...”
他爸搂着个都能当他闺女的小姑娘,还不够丢人的。
“下午我得去一趟县城。”秦卫东记下了时间,低头,用手拨开方黎的刘海,在他的光洁的额头吻了一下:“你乖,我回来给你带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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