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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在傍晚时刻入住了新的酒店。
新酒店无论从装修环境、生活设施还是服务态度来说,都较之前的逊色不少,只适合短暂的修整,不适宜长期居住。
接待的服务员特意上门告诉他,后厨只有普通的钢锅可以蒸煮药材,如果实在介意的话只能去超市自购砂锅。
这实在是太过麻烦了,姜予正在房间蹙眉烦恼时,接到了中介打来的电话。
对方声称找到了一处极为合适的房源,市中心高档小区,安防保密措施严密,四周吃喝玩乐各大娱乐购物商场一应俱全,四周交通便利。
如果真的像中介所说的那样,那这套房子的确满足了他的所有条件,姜予垂着眸子默默思考。
最重要的是它离谢昭任职的医院很近。
且租金出乎意料地便宜,低的吓人。
“……你是不是少说了几个零?”
姜予在听完中介的报价后,忍不住打断了中介花里胡哨的推销词。
他的确是离开了八年之久,但也知道土地和房价这种东西,向来是资本家狠狠割不尽的韭菜集中地。
可这套房子的屋主就像是在做慈善一样,千金难换的房源如同被五毛一斤甩卖的萝卜菜叶子,随意又潦草。
这真的靠谱吗?
姜予不禁产生了一点怀疑。
“……呃,是这样的,姜先生。”
电话另一端,中介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嘴瓢,“房主、呃,房主他家中有急事需要出国几年,说……”
“说、说是,呃,空房对风水不太好,找个……性情好爱护房子的租户,就当、就当是帮忙守一下。”
中介说着说着,底气逐渐充足,语气也渐渐雀跃欢腾,“嗐,有钱人嘛,不在乎那点票子了,难免有些怪癖。”
有钱人是有钱,但不傻。
更何况,谁会嫌钱多?
姜予始终对此保持怀疑态度,眉间紧蹙,虽然觉得此事不靠谱,但是房子各项条件实在是太好,他难以拒绝。
他的指尖轻轻点在桌面上,几个呼吸流转,还是下定决心,与中介约好了看房时间。
然而出乎意料的,房主似乎比租户还要急切。
“明天就行?”
姜予有些诧异事情顺利的进展,他想了想,轻声道:“那就明天下午吧。”
约定好时间,他挂掉了电话。
窗外天色暗沉,又是一天结束了。
而对姜予来说,明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他的八年时光不仅仅属于自己,还属于一位同样在寂静中等待的女性Omega。
“她大概对我非常失望。”姜予沉沉地阖上了双目。
母亲姜玥是古韵小城,青砖绿瓦养出的娇美Omega,一双细嫩纤长的手,倾世细眉鹅蛋脸,温婉似水,声调脆如啼鸣的黄莺。
她的人生顺风顺水,唯一的变数是遇见了姜予的父亲。
清冷不染尘埃的皎月跌落了凡尘。
姜予永远记得她细葱白嫩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跳跃,脚下踏板起起伏伏,潮水一般的优美乐曲缓缓流淌。
可惜当年他对艺术不感兴趣,唯爱拳击与格斗散打,每每空闲时间全泡在训练馆,将沙袋化为滔天恨意,咬紧牙关砸了下去。
母亲姜玥的一手好琴艺没被自己孩子传承,反而阴差阳错的,统统教给了裴枭白。
姜予不止一次曾经想过,“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就好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选择。
酒店房间中。
没有像之前那样认真收拾行李,姜予潦草地将东西随意摊在地上,摆了一地,七零八乱。
屋内的气温很低,他即使调高了空调温度,却依然没有太大用处,只得裹紧了羽绒服,合衣上了床,疲倦地靠着床头。
壁灯在黑暗中发出莹莹的光亮。
姜予轻抿因寒冷而毫无血色的唇,入骨的寒意在关节处散发阵阵刺痛,血液缓流的酥麻令指尖胀痛,却抓挠不得。
如果不是因为裴枭白的话,他现在还会在温暖的精致房间里,身上盖着轻软的羽绒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此狼狈。
给自己的倒霉处境找到了理由,姜予浅浅地吐出一口气。
裴枭白。
说到底,还是因为裴枭白。
他根本就不该匆匆离开那家酒店,裴枭白就算知道他的住处又怎么样呢?只不过是偶然碰到一次罢了。
姜予暗暗笑自己,难不成裴枭白还能厚着脸皮不走了,天天赖在他的房间里,不出门工作,也不出去交际?
反倒是他,不过是短短见了个面而已,就胆战心惊的,甚至最后还慌不择路的立刻“逃跑”了。
如果真的被裴枭白知道这件事,依对方的性子,大概又要冷着一张脸质问他,“你怕我?”
姜予默默咬紧牙,心想,幸好裴枭白不会发现这件事。
在裴枭白面前露怯,比寒冷、疲倦、疼痛更让人难以忍受。
他在混乱中久久无法入眠,夜晚零点刚过,手机屏幕忽地亮了起来,发出“嗡嗡”的震动轰鸣。
姜予划过屏幕的指节青紫太过醒目,在光亮的照应下更显骇人。提示音是日历标记的红圈日期定时闹钟。
以往每一年的今天。
他都会独自前往冰原最深处的密之林,大自然鬼斧神工,那里藏匿着一汪天然温泉,是冰原供养万物生存的绿洲。
是铺天盖地雪白中唯一的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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