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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岁不怕林言书到处乱说,毕竟比起他这个冒牌货,他是货真价实的温岁,只是比他多了一些机遇,若是闹大了,难看的也只会是林言书而已。

不过他这次回来,也深刻意识到了自己在家里不太自由,便和温长明说了一声要去庄子里修养修养身体,这让温长明大为不解,温岁还请来大夫为他佐证,他的确需要静心修养,温长明才放人。

温岁也没带太多的人,只一个丫鬟一个小厮,还有个护院,就这样出发了。

他去的那个庄子靠近皇庒,同样寂静,没有避暑的需求,一般不会来人。

温岁一到庄子,还将丫鬟小厮都给打发了,不让他们在身边伺候,护院也给找了活,让他闲不下来。

如此安顿好了,温岁才回到了国师府。

一到国师府,就听见皇帝摆驾过来,温岁有点烦躁。

上辈子温岁没和皇帝面对面见过,所以总觉得皇帝是威严的、心机深沉的,总之,很有想象空间,但真的和皇帝面对面了,温岁就感觉出皇帝的庸俗来了。

因为和他聊着聊着,这皇帝就总是能把话题扯到长生不老这种话题上。

温岁对这个没有什么执念,甚至有些难以理解皇帝为什么对长生不老这么痴迷。

他决意和皇帝好好掰扯掰扯,打消他这个念头,毕竟长生不老,也不是他可以办到的事情。

因此,在打开话头后,温岁开口了:“说来,我这几天去地府走了一遭。”

皇帝果然感兴趣了,“这世上当真有地府?”

温岁道:“自然,地府与现世颇有几分相似,人死后成了鬼,进地府第一件事便是要喝孟婆汤,喝完孟婆汤领一张腰牌,上面写着何年何月投胎往生。”

“不过底下管理不如陛下治国有序。鬼拿了腰牌,要自己去往生池投胎,这一路上凶险异常,要过路钱,否则寸步难行,也会被其他孤魂野鬼抢走腰牌,补办也要花钱,因此地府之中滞留了许多鬼魂。”

温岁语气颇有几分感慨,很难让人怀疑他说这话的真实性。皇帝听得热血滂湃,也跟着感慨了一句:“如此以往,地府怕是要乱。”

温岁道:“是啊,且地府鬼差欺软怕硬,中饱私囊,造成了许多混乱,近日十殿阎王好一番整顿,重新洗牌,被滞留的鬼魂才得以顺利投胎。”

他看向皇帝,拱手恭贺道:“恭喜陛下,今年会是一个丰年。”

皇帝愣了一下,虚心请教道:“这是何意?”

温岁道:“地府投胎的人多,天庭分下来的甘霖便多,因此今年的粮食会是大丰收,且鸡鸭牛马等牲畜也会更容易诞下子嗣。”

皇帝惊喜道:“竟有这种说法?”

温岁颔首:“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天地之间自有定数,也皆是有迹可循。”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皇帝说:“陛下想要长生,绝非易事,因为陛下没有仙缘,但也不是毫无机会。”

这是温岁第一次主动说起这件事,皇帝一下子振奋起来,笑着说:“国师请说。”

温岁说:“我与十殿阎王都有些交情,若是陛下仙逝,我可以跟他们打声招呼,让陛下免去孟婆汤,这般陛下便会留下记忆,重新投胎。”

皇帝对此并没有很满意,但之前温岁从未送过口,现在提出这样的提议,也远比毫无机会要好,皇帝思忖片刻,笑着若无其事地问:“朕是皇帝,投胎后……朕又是以何种身份活在这世间?”

温岁说:“陛下身负帝王命运,投胎自然也是帝王之命。”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但陛下也知,十殿阎王也同样需要钱财打点……”

他眼神流露出几分复杂,皇帝却更加深信不疑,有所求反倒好办,他自然满口答应。

不过想到什么,皇帝眸光微深,他给温岁沏了最好的茶,低声问:“那朕要投胎在哪个儿媳身上,才能重回帝位?”

温岁沉默片刻,摇头道:“此乃天机。”

皇帝却是明白了,若是太子,自然可以说出来,这样藏着掖着,说明太子不堪重任。

皇帝想到这里,艰难地想起来先前太医为太子诊断,说他先天不足,恐怕子嗣有亏,但后天养回来,总会和常人无异。

皇帝有些坐不住了,他风一般来,又风一般的去,派了个太医给太子诊断身体情况。

皇帝一走,温岁又坐了一会儿班,等到皇帝给江释雪诊完脉后,脸色不大好看地离开,他才出现在江释雪旁边。

江释雪看向他,“父皇是从先生府上回来的,先生与他说了什么?”

温岁淡定地说:“他问我他哪个儿子能行,我当然说殿下。因为殿下身体已经痊愈,连娘胎里带的胎毒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絮絮地说着,江释雪却看着他走了神,温岁说完后,察觉到了他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问:“怎么了?”

江释雪举起脉枕拍了拍膝盖,轻声道:“先生当真是来帮我的吗?我怎么觉得先生在给我拖后腿。”

温岁愣了一下,虚心请教道:“此话怎讲?”

江释雪说:“父皇本就对我不喜,先生对我表露出赞扬肯定之意,只会让他更视我为眼中钉。”

温岁一听,大惊失色,“那我该怎么做?”

江释雪说:“先生应当委婉提示父皇,我不堪大任,最终会继承皇位的,会是大皇兄江盛。”

温岁:“…………”

他就是这么做的。

温岁虚心请教道:“这是为何?”

江释雪却摇摇头,不说了。

温岁哀求道:“殿下,这究竟是为何?”

江释雪面色有些冷淡,垂着眸不去看温岁,“先生如此行径,让本宫有些失望。”

温岁有些着急,却也努力按捺住,“殿下,我对这些确实有些一窍不通,若殿下不与我说清楚,我下次还会再犯,若是耽误殿下的要事,那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江释雪依然紧闭双唇,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

温岁也不知怎样才能撬开他的嘴,想来想去,摸了一个棒棒糖出来,“殿下来吃糖。”

不等江释雪拒绝,温岁就将糖果塞到了江释雪嘴里。

江释雪的脸颊一边被糖果弄得圆滚滚的,那张昳丽的脸蛋也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稚嫩,不过很快,他就伸手取出了那根棒棒糖,塞回温岁手里。

温岁感觉他可能是真的生气了,有点不耐烦,到底是小孩,难哄。

他又耐着性子,软声软气地说了几句好话,才叫江释雪取回棒棒糖,有一下没一下地舔舐着,跟温岁说:“先生是国师,有仙人手段,父皇对先生深信不疑,会将先生的话当成金科玉律,先生一旦暗示我会是未来的皇帝,他也会信。但父皇身为九五之尊,总想将一切掌控在鼓掌之中,我既是他不喜欢的儿子,自然被他视为眼中钉,又得了国师的批言,只会让父皇越发逆反,想用尽一切办法将我废黜,甚至有必要的时候,找个借口直接赐毒酒一杯,对外谎称我因暴毙便是。”

温岁:“……”

这不还是捧杀嘛!!!!

肠子都要悔青了,但他依然没有表露出分毫,虚心请教道:“那我暗示大皇子会是皇帝,又会如何?”

江释雪说:“他们会对我放松警惕。”

江释雪看着温岁的金眸明亮,透着几分阳光灿烂,但面容却又凝聚了几分担忧和哀愁,声音都低落了几分,“我是太子,是皇室正统,前者方法粗暴直接,隐患也不少,皇兄也会引来流言蜚语而导致名声受损。但后者,他们会丢掉顾虑,因为先生的‘天命所归’,而露出马脚。”

温岁吓了一跳,还以为江释雪已经知道了什么,但是稍微想想,都知道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和皇帝的谈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绝不会传出去,而且他说话也很小心谨慎,没有给过皇帝肯定的回答。而给江盛的暗示,他可什么都没做,谁知道他手里的暗示是怎么来的。

总之,温岁觉得自己非常安全,也不可能露出任何马脚。

温岁怎么想都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些学问,不仅想掩面流泪,果然他一开始只是捧杀太子是真的对自己的智商有自知之明吧,现在搞成这样,真是图样图森破。

不过这些搞政斗的,一个人就有八百个心眼子,他玩不过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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