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都不稳定,这次连一句抱歉都没了。
温清粤切了一声,“笨死了,过几天就送你走。”说罢起身往厨房拿酒,嘀咕地解释,“没办法,我们这里不方便养宠物,没有水和空气。”
她站在流理台调酒,遥远处突然冒出道公鸭电子音:“我不需要水和空气。”她吓了一跳,距离方才对话至少过去了两分钟。
延迟这么厉害?
温清粤越想越不对,整整耳侧凌乱的发丝,抄起厨房湿巾,没好气地往零零七头上一遮,将那红点盖住。
这晚,温清粤膈着鸽子蛋恨恨失眠,偶发灵感,把空白已久的一道阅读理解填涂上了答案。
温清粤反复想过好久,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让自己在这段婚姻里变得“贪”。
零零七给她提供了一线灵感。它让她想起,这个蛋壳里,也曾出现过异客。是她心血来潮买的一盆龟背竹。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她突然想在冰天雪地里搁一抹绿色。
周乃言甩脸,问她买来干吗。她有样学样,讲起鬼话,表示人类在太空已经开始培育植物,他们不能落后太多。
她以为周乃言一定是不悦的,毕竟龟背竹破坏了整个空间结构,不伦不类,所以颇为小人之心地怕他偷偷使坏,弄死植物。
没想某日穿过客厅,居然看到周乃言一手抄裤兜,一手持喷壶,正悠然自得地给龟背竹喷水。
真是个怪人。
更怪的是,龟背竹死后,温清粤竟在他眼里捕捉到失落。她磨蹭到窗边,问要不要再买一盆。这事儿也怪她,去北海道过年就让阿姨休息了,忘了惧冷的龟背竹。周乃言说不用了,挺丑的,死了好。
也是那个雨天,他对她说了雪糕筒男孩的故事。
他们兜在一张风雨不透的网里,听风看雨。他嘴巴一张一合,铺开一幅阴郁的画卷。画面里,一个十岁的男孩站在老烂楼空地前,顶着雪糕筒跟妈妈玩捉迷藏。他问藏好了吗,对面没有声音,他又问了一遍,心想那就是藏好了。可她也藏得太好了,如何都找不到。男孩只能走回原地,重新顶上雪糕筒,钻进黑暗,焦急大喊:“刚刚不算,重来一次。”
如是,重来了一次又一次。雨势汹汹,铺天盖地,雨滴砸得小男孩几乎顶不住雪糕筒。
说到这里,他停了。
温清粤问,那个男孩后来找到他妈妈了吗?
周乃言枕在她腿上,没有回答,继续说起家里的一盆仙人球,是妈妈买的。娇俏可爱,头顶会开一朵小花,像妈妈常穿的大红裙子。
温清粤又问,那妈妈后来穿那条裙子出现了吗?
周乃言眼下一道扇形阴影不断翕合。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用与平日无异的平静语气告诉她,“后来仙人球也死了。”
他们陷入漫长的沉默,像是在凭吊仙人球和龟背竹。
天色昏沉,微光托着雨滴,给它们穿上亮晶晶的小鞋子,来来去去在窗上走步,同时,也把潮气透进清粤心里。
她摸到周乃言的软肋,心软得一塌糊涂。同为童年不幸福族群,温清粤也拥有敏感丰沛的神经元,她捕捉到周乃言彩色人生中的一帧黑白,陷入深度共情。
也许就是那一天,他凿开她的蛋壳,往心里丢了一根名为周乃言的软肋。
然而,真的不要同情男人。温清粤自以为摸到丈夫的软肋,内心轻浮,竟巴巴贴上,越过相敬如宾的夫妻尺度。
就像不应该存在龟背竹一样,这个鸡蛋壳也应当干干净净,不容骨头。
周乃言一周未归,温清粤毫不关心,第三天他给她发了个定位,不在本市,她没有回复。一是知道他忙,最近为推商用机器人,正在马不停蹄各市商务楼办公厅试点,二是她是这届青少年钢琴比赛的评委之一,无心儿女情长,有工作要忙。
至于那块厨房湿巾,始终盖在零零七头上。周乃言发消息来,让她把遮盖的东西拿掉,她回了他一个“变/态”。偷听她心事,却不负责任,真是混蛋。
温清粤记仇,每次消息发出,如若他不回,便不会再追消息过去。她只会恨恨在心里添上新仇,一笔一笔,罄竹难书。如果他发消息来,她按住没有回复,她便默认自己这局获胜。好廉价的意yin游戏,她却在辗转反侧里不亦乐乎。
不是她作,是他无情。
周乃言曾在她少妇/春/情的消息轰炸下,冷漠表示他不喜欢查岗这类事。本来他完全可以采用秘书的解释,告诉她实验室有部分区域会屏蔽手机信号,他也经常处于会议中,所以不能及时接到讯息或电话。
但他没有。
他依然用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提醒她:“周太太,我以为我们之间有共识。”
共识?当初冷静做出的决定,现在看来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温清粤捂住滴血心口,默默缝合,后来再拿“出轨”的事刺激他讽刺他,也努力保持仪态。
温泽说过,周乃言不适合结婚,尤其跟你。温清粤年轻气盛,虽然经验缺缺但是自信满满,才不信嘞。
她认为自己是再好不过的太太,对于婚姻需要面对的状况心理准备充分。她知道周乃言不是白马王子,也知道自己踏进的是一座旋转木马。她认为这个认知就是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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